正文 第73章(1 / 2)

半夏想起自己還有一本從圖書館借的書,定然是被他撕毀了,幸好沒把筆記本帶回來。電腦……那個女人不會讓他砸的罷,在她不在家的時候他就發過幾次瘋了,好多次要砸掉電腦和電視,那個女人終於把它們都護下來了畢竟,是她的錢買的。而且,倘若由他砸下去,那真是家將不家了哼,現在就算是家了嗎?半夏在路燈下走,臉上涼涼的,終於,落淚了麼?

眼角偏下方的傷口不流血了,可還是很疼。

她在街上轉到淩晨,全身都麻木了。她絕望了。也許希望在某種程度上是一種束縛,當一個人絕望的時候就對什麼都不在乎了,身體也好,靈魂也罷,絕望的人要這些東西有什麼用?半夏在絕望之後就不再害怕,隻身沿著街道在走,走到什麼地方她自己也不知道,隻是看到天似乎有變藍的跡象於是轉身,她最後想要看的,是那個女人。她到底怎樣了。

轉身。路燈突然之間齊刷刷地熄滅。天空微藍。這樣的情景讓人突然間有泫然欲泣的感覺。一直沒有眼淚的半夏就這樣落下淚來。不去擦,由著淚水在臉上肆虐。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家的,隻記得舅母的驚呼和吵嚷的聲音,似乎是給公安局打電話說人回來了。她聽見舅舅低低的罵聲,聽見姨的埋怨和舅母的勸慰,看見他們過來安慰她,聽見他們說沒事了,別難過。她沒看見那個男人,也沒看見那個女人。她木然地問身邊的一個人:“他們呢?”

姨姨抱住她哭,說:“沒事,你媽沒事,等下我和你一起去看你媽,啊。”說著,她的聲音裏就有了哭的跡象。半夏大概知道是怎麼了。隻是她累了,她不想再有任何情緒,即使是愧疚,是難過,是悲傷。她已經走了一夜,走了一個早晨,她累了,她想睡。於是天就黑了。

那個女人被打得很嚴重,輕微腦震蕩,顱內出血,顴骨青了,嘴角腫了,牙齦全都變成黑色。還有多處外傷。看著那樣的她,她的母親,那個可憐的女人,半夏心裏湧起無限的悲苦和疼痛。流淚是多麼無能多麼無奈的行為,她不想流淚,可是又能怎樣呢?除了流淚,她還能做什麼?

回到那個她迫切從川上返回的“家”中,她終於見識了一場三堂會審。客廳裏坐滿了人,家裏從來沒有如此熱鬧過,外婆,舅舅,舅母,姨,甚至姨夫,他們坐在沙發上,椅子上,在椅子邊抱臂站著。那個男人狼狽萎縮地坐在那個小板凳上,坐在客廳正中。唯唯諾諾地聽著舅舅和外婆的訓話,信誓旦旦地保證改了,絕不再犯,如此如此。半夏漠然穿過客廳走到自己房間,書,果然被撕毀了,更過分地是,還有燒過的痕跡,那火燒的焦糊色在燒去的部分的邊緣,暈開,像半夏心裏空洞的蒼涼邊緣帶著模糊的鄙夷的情緒。到網上買一本並交罰金罷這書應該還有出版。半夏隻是這麼想。大姨進來,她扶著半夏的肩,問她怎樣,身體還好否,半夏點頭。東西沒什麼好收拾的,書被撕了那就沒什麼了。半夏說:“我要走了,明天開學。”本來是怕受不了這打擊而進來安慰她的大姨怔了怔,說:“好,不拿什麼了嗎?我讓你姨夫去送你。”“不用了。”半夏說,“沒什麼東西,我一個人就行了。”大姨趕忙塞給她幾百塊錢,說:“嗯,拿著當路費罷,自己買點東西。你等等,我送你送。”料大姨不肯依了她讓她自己走,半夏也就不再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