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青戰躍下秋千,半夏心中一驚,以為是自己蕩的太猛,把青戰蕩出去了,結果卻看到青戰扶著樹幹,低頭嘔吐起來。半夏擔憂地從秋千上下來,到青戰身邊輕拍她的背,愧疚地道歉:“對不起,我不該拉你上來的。”青戰吐過了,胃裏好受些,抬起臉,搖搖頭,道:“沒什麼的,隻是胃裏不好受。”
半夏急急地跑去為她買了水,青戰接過來漱口。路燈下,那張原本就略顯蒼白的臉越發地蒼白起來。半夏一直很擔心,但知道她難受了隻想安靜,便也不說話,靜靜地到教室去。
胃疼使青戰驀地想到了那個醫生說的,“遺傳”。他說胃病是可以遺傳的。那麼,是遺傳自她的母親還是父親?是母親罷。青戰想。應該是個柔弱又堅強的人,不然怎麼會留下她?隻是為什麼那個風雨之夜裏隻有她一個人呢?她的父親在哪裏?也許,她是為了她而承受了沉重的羞辱,嘲諷和鄙視的。
她是愛那個男人的罷。也許。
誰知道呢,總有許多故事是沒有結局的,總有許多真相是被埋沒的,總有些事情是永遠無從知曉的。
青戰仰頭望了望夜空。
隻有涼涼的雨絲落在她的臉上。
那個生她的女人不會想到罷。當她死去,她來到這個世上,那些接她來的人會因為她已經死了而要將她再送離這個世界,司空櫟說,“那個夭折的孩子”在來到這個世上的那一天,醫院門口有個紙盒,裏麵躺了一個男嬰,一直在哭,他和鬱芷想要抱回來養的,但是醫院門口那老頭卻說,那是爹娘不要的孩子,生出來丟在這裏就悄悄走了,醫院裏就給注射了藥劑,活不久了。但是那個嬰孩的啼哭卻一直到淩晨才弱了,沒有了。那哭聲像小手一般撅著人心,讓人心痛得不忍。
也許,她,應該是有著和那個男嬰一樣的命運的罷。
時間還早,教室裏沒什麼人。
那個孩子明明明已經死掉了,鬱芷還是哭鬧著把孩子送去醫院。司空櫟為孩子的事難過,也心疼鬱芷,就由著她。再難過,有個需要保護的人在身邊,無論如何,都要為了她而堅強。
且在那時遇到了那個大雨裏的單薄的女子。自己的孩子死了,另一個孩子將要降生。司空櫟心裏百味雜陳,然而沒有忽略:那個將要分娩的女子,分明隻是個少女,而她身邊,沒有任何人陪伴。
是有這樣的巧合才有了今日的司空青戰。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裏洶湧的是怎樣的感覺。隻是恍惚覺得自己就像是風波裏的落葉,金風推波,她便在動蕩的波濤裏漂蕩。她是茫然的,無措的,不知道自己將往何處。隻是茫然被動。
青戰坐著,想起很多事,“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這是李清照的句子。物還是麼?不知道,“人非”倒是真的。想到很多事情,盡是片段,如同一地狼藉的瓜子殼。又如一地碎紙屑,風一吹來就紛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