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小花靠上車板兩側護欄,仰起腦袋,“你要和我們一起到縣城?”

清晨的冷風微微吹拂,小花臉頰兩側絲絲黑發被吹起,拂過眼簾,小花伸手把頭發撥到一邊,眼睛癢癢地,不自覺眨眨眼,大大的黑眼睛水汪汪地,看向穆晟。

穆晟隻覺得心頭跳慢了一刻,“嗯,酒樓有事。”

“那個,穆少爺?”見穆晟側頭看向自己,賀小花組織一下語言,“咱們打個商量,過年前,不是說好,每十五天送一批雞過去。嗯,我想啊,可不可以改為每三十天送一次。”

見穆晟沉吟不語,賀小花怕他幹脆取消交易,連忙加了句,“要不二十天也可以啊。”

穆晟嘴角一彎,“二十天啊,你家的小雞來得及長大嗎?酒樓的規矩,最少也要四個月大的。”

“那,那就三十天收一次。”賀小花眨著眼睛,身體傾出驢車,仔細觀察穆晟的表情。

“客人要吃,我沒雞肉供應,這酒樓怎麼開得下去啊。”穆晟不但嘴角彎彎,就連眼睛也是彎彎的。

“啊?”賀小花嘴一扁,“你總不隻有一家供應商。”

“確實不止。”供應商?賣雞的農戶嗎?

“那就是,那就是。”賀小花一下蹬直小身體,大半身子趴出車外,“那咱們說好,三十天送一次。”

“不行!”

“什麼?你這人說話不算話,你不是剛說還有其他供應商嗎?”

“我和你本訂好協議,現在是你無法完成,按理我該上報官府......”

“不就芝麻一點小事嘛。”賀小花急了,都該自己當時沒仔細想清楚。

“要改也不是不可以。但行商人不總言而無信,你出爾反爾,總要有懲罰。”穆晟見賀小花一喜一愁,眼眸靈動,俏嫩的小臉更顯得嬌麗,不禁生了作弄之心。

賀小花一聽,反而心頭一鬆,“那我送兩個菜式給你。”

“酒樓和雞肉,雞蛋有關的菜式不下一十五種。也罷,隻要你每樣多想出一種,必須酒樓大廚和我沒見過,沒聽過,沒嚐過的菜式,這改期之事就隨你而定。”

狡猾!賀小花心裏恨恨地想,別的菜式還好辦,非得固定是雞肉和雞蛋,不是存心刁難自己嗎?

“成。不過我要先看看你酒樓的菜牌。隻要酒樓菜牌沒有的,我想出來都算一種。”

穆晟微微一笑,想偷偷轉移要求嗎?看看賀小花,不過六七歲大的小哥兒,想來知道的菜式就是家裏阿麼做飯的那幾種,怎麼都不可能比酒樓大廚知道得多,當下,穆晟點點頭,算答應賀小花。

“一言為定。”賀小花興奮往上一蹦,不料身體早已傾出驢車,這一蹦,身體頓失重心,頭下腳上,往地上載。賀小花驚叫一聲,眼見小臉和碎石地麵越來越近,嚇得閉上眼睛不敢看。

與地麵相碰的疼痛遲遲沒有傳來,反而聞到一股淡淡的藥香,賀小花睜大眼睛,正好看見一雙黑如深潭般的眼睛,那雙眼睛似乎有股魔力,令人不由自主看愣了。

“小花。”賀小花一聲驚叫,嚇壞了賀老大,急忙跳下車,看看賀小花摔哪裏了,誰知發現自家的小哥兒被穆晟抱著。

賀老大沒多想,上前謝過穆晟救下小花,連連喊了兩聲,穆晟才似聽見般,彎腰把懷裏的賀小花交給賀老大。

“小花,小花,說句話,別嚇阿爹。”賀老大見賀小花睜大眼睛,以為他嚇傻了,又是按人中,又是拍打小臉。

“阿爹,疼!”賀小花掙紮著從賀老大懷裏出來。賀老大不放心,把小花的手腳檢查一遍,確認沒傷到,才把小花放回車板。

一馬一車行至縣城,已經接近中午,穆晟吩咐掌櫃收下雞和雞蛋,又讓小二領小花和賀老大坐在酒樓臨窗的角落,讓小二上熱茶,小心侍候。

賀老大聽了兒子和穆東家的話,心裏沒底,小花在家也能做幾個菜,但雞肉能做的菜來來回回就幾個,還能想出什麼。但聽見穆東家說要報官,賀老大怕了,自己被捉進去不要緊,要是小花被捉了,可怎辦。捏著手裏剛收到的銀子,賀老大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找東家求求情,要不這生意幹脆不做了,或者賠幾隻雞了事,但這穆東家和掌櫃說了兩句,就走得不見人影,找也不知上哪找。賀老大隻能瞪著眼睛幹著急。

賀小花先讓小二先給一份酒樓的菜牌,認真看了一遍,這時的菜牌簡單明白,白水雞,醬油雞,讓人一看就知道材料,做法,沒了華麗胡俏的名字,賀小花一個個辨認下來,字是認得大半,連猜帶蒙,做法也猜得差不多。

放下菜牌,賀小花仔細觀察酒樓客人點菜。上酒樓吃飯的不是商家,就是呼朋喚友的學子。囊中富裕的,宴客人數多的,一般點一種雞肉菜式,人少的,多是喊上一壺水酒,兩個下酒的小菜,邊喝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