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致,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儉讓。革命是暴動,是一個階級推翻一個階級的暴烈的行動。
——《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一九二七年三月)(《毛澤東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6月版,第17頁)“溫良恭儉讓”出自《論語學而》:
子禽問於子貢曰:“夫子至於是邦也,必聞其政,求之與?抑與之與?子貢曰:“夫子溫、良、恭、儉、讓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諸異乎人之求之與!”
這是孔子弟子陳子禽與端木子貢的對話。子禽問子貢說:“我們老師每到一個諸侯國就一定要了解其政事,是他自己有心求來的呢?還是人家主動給的呢?”子貢回答說:“老師是靠溫和、善良、恭敬、儉樸、謙讓來了解政事的。老師求得(政事)的方法,總是與別人求得的方法不同吧!”子貢這裏講的溫、良、恭、儉、讓,既是孔子修身的主要內容,也是儒家所倡導的重要思想,它與“仁、義、禮、智、信”一起,被儒家奉為人格道德修養的至高準則。
毛澤東引用古詩詞名句往往並不拘泥於原意,而是根據不同的場合賦予其特定的涵義,這句“溫良恭儉讓”就是毛澤東活用古語的典範。在封建時代,“文質彬彬”和“溫良恭儉讓”作為士子們修身養性的準則,無疑具有其積極作用。但在暴力推翻剝削階級、用革命手段創建一個新生政權的時候,固守這種準則而不知變通,就無法取得勝利。
隨著北伐戰爭的節節勝利,農民運動也取得了深入開展,湖南更是成為全國農民運動的中心。廣大農民組織起協會,同壓迫了他們幾千年的封建地主階級展開了激烈鬥爭。在政治上,他們爭取民主權利,反對地主階級的特權,真正實現了“一切權利歸農會”;在經濟上,嚴厲打擊哄抬物價、囤積居奇等不法行為,實現減租、減息、減押,廢除了苛捐雜稅;在軍事上,收繳反動民團和地主武裝的槍械,建立了農民武裝;在思想上,猛烈衝擊著代表全部封建宗法思想和製度的四種權力——政權、族權、神權、夫權,動搖了束縛農民幾千年的精神枷鎖;在文化上,禁止賭博、鴉片等一切封建遺毒,開辦“夜學”(農民學校),提高自身文化素養。麵對如火如荼的農民運動,土豪劣紳、國民黨右派和一些反革命勢力非常恐懼,他們惡毒地攻擊農民運動是“痞子運動”、“惰農運動”,叫囂“糟得很”。此時,在中國共產黨內部,以陳獨秀為代表的右傾機會主義者,也害怕“過火”的農民運動會影響到國共之間的關係,對農民運動作出了限製,極大地挫傷了農民革命的積極性。
為了證明農民運動具有的積極意義,說服黨內反對農民運動的同誌,1927年初,毛澤東曆時一個多月,專門就農民問題在湖南展開了調查,以精彩的語言、嚴密的邏輯、精辟的論述寫下了這篇《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徹底揭露和清算了反動派誣蔑農民運動的種種言論,有利地駁斥了黨內機會主義者對農民運動采取的錯誤行動,對農民運動進行了充分的肯定和讚揚。在談到農民運動“過分”問題時,毛澤東認為,農民革命所采取的一切行為,“都是土豪劣紳、不法地主自己逼出來的”,農民反抗壓迫,是全然沒有錯的。接著,他又對“革命”進行了形象的描述:“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致,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儉讓。革命是暴動,是一個階級推翻一個階級的暴烈的行動。”這裏,毛澤東摘用“從容不迫”、“文質彬彬”、“溫良恭儉讓”等古語,意在說明革命不是一般的社會活動,不能用溫和的改良行為來進行。麵對強大的封建地主階級,“農民若不用極大的力量,決不能推翻幾千年根深蒂固的地主權力。農村中須有一個大的革命熱潮,才能鼓動成千成萬的群眾,形成一個大的力量。”最後,毛澤東指出,農民運動中一切所謂“過分”的舉動都是具有革命意義的,都是應該受到支持和保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