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層岩巨淵出來之後,羅恩回了一趟英格蘭,傳送門的技術在這段時間被解鎖了部分,除了鍾離與天樞親自開門之外,世界各地都設置了固定式的單\/雙向通道,雖然對外開放的價格高昂,但這並不算什麼大問題。
隻不過在回家之後,他沒能見到韋斯萊先生,隻有一年多沒見到兒子的韋斯萊夫人一步邁上前淚眼婆娑的抱住了自己的兒子。
羅恩帶著滿臉的歉意低下身,雖然之前是和家裏說清楚了事情,可這一別許久,就算有理也是錯的。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最後反倒是韋斯萊夫人擦了擦眼淚出聲安慰著羅恩,看著麵前這個人高馬大健健康康的棒小夥,她心疼但也欣慰。
“你們每一個都是好樣的,羅恩。”
韋斯萊夫人拍了拍羅恩傻笑的臉,急急忙忙的從沙發上起身準備向廚房走去,一邊走嘴裏一邊還帶著些埋怨的開口絮叨著:“你爸爸前陣子又升職了,手裏管著好些人呢,雖然比之前在魔法部的時候管的人要少,但比以前更忙了。”
“瞎忙!”廚房的燉鍋在灶台上碰出了一聲悶響,似乎對這件事,韋斯萊夫人有那麼一點不太滿意,“一開始鼓搗麻瓜物品,然後又是負責濫用魔法物品,現在倒好,去負責摸到物品的管控,官是越來越大了,鼓搗的東西也越來越危險了。”
說到這兒韋斯萊夫人還扭過頭盯了羅恩一樣。
“弗雷德和喬治我是管不了了,不過羅恩你既然回來了,有空就去找找那兩個小混蛋,讓他們別去鼓搗什麼軍火生意,要不是這樣,你爸爸也不會選擇升職,說什麼以防萬一給他們擦屁股之類的。”
“一星期都才回兩三次家....”
似乎不著家的韋斯萊先生戳中了韋斯萊夫人的什麼痛點,頓時有點煩躁的韋斯萊夫人有些用力的揮了揮魔杖,案板上的不知名大肉瞬間就被五馬分屍,情形慘烈的被投入了大燉鍋之中。
看著氣色比之前要更好得許多的韋斯萊夫人,大致是猜到了些什麼事兒的羅恩繃著臉憋住了笑,隨後用力的一點頭,嗯嗯啊啊的糊弄了過去。
“看來是得向老師再拿一點小藥丸了,人道中年,男上加難啊....”
在大口吃著媽媽的愛心午餐時,羅恩之中心裏默默的想著,為自家至今依舊辛勞的老爹默哀了半秒。
出門之後,羅恩又去和家裏其他人碰了碰麵,隨後便馬不停蹄的一溜小跑去了尼可勒梅的研究所,都說小別勝新婚,這一年多不見的大別,大抵是能累斷了...咳咳咳...不至於不至於,現在還不到那一步。
往後的幾天羅恩難得的過上了一段什麼事情都不需想的無憂日子,餓了便回去學校蹭吃蹭喝,困了便一攬佳人沉沉睡去,在日頭正好的時候,那便牽著赫敏的手四下逛逛,補足這一年來錯過未看的好景色。
這一年變化大的不僅僅是大多數人的人間世界,原本獨在一隅的各個學校變化是更大的。
雲頂天宮已經不再是學塾,落下天穹的世界最大的魔法學院依舊會長存,不過也借此機會,一次新一輪的‘統合’再次啟動。
未來是年輕人的,但如果教導這些未來人的學習依舊是與以前那般分散各地沒有交集,那麼世界的統一依舊是句玩笑話。
維持傾注了頗多心血的老人家們建起了一座偌大的學園都市,就仿佛是世界的小小縮影一般,那些相貌不一,膚色不一,語言不一的孩子們、青年們在這巨大卻又狹小的學園中一點一點的學會、懂得並且模糊曾經的國與國的界限,隻期待但人們踏出地球,邁入星空時,他們的故鄉名字僅有地球一詞,而不需多說那些詳細的尾綴解釋。
可當來的事情不會晚,因為每一個人們心中都是急切的,這不是他們在渴望戰爭,而是他們需要這麼一場能夠鋪墊未來道路的爭奪。
於是便在1996年的年末,在新年鍾聲尚未敲響之前,大地上聽聞不到的驚雷,便在層岩巨淵的幽深地下轟然炸響!
那堵如同黑曜石鍛造的百米之門緩緩的洞開,盤旋於門縫隙間的深淵霧氣悄然流淌,可不待它們觸地,便被一股純淨的魔力泉流一掃而空,發出了‘呲呲呲’的腐蝕聲響。
沒有人在在此刻感歎著‘終於到了這一天啊’,因為這種無用的廢話並不應景,一眼望不到頭的鋼鐵洪流早就整裝待發,身上金屬的冷芒襯得那雙亮起的眸子越發的森寒。
戰之將來,但他們都明白如今是為何而戰!
他們要為現如今的美好世界再奪得一份踏入星空星海的踏腳石,讓這璀璨的盛世不僅僅隻綻放於這星空宇宙渺小的一隅之地,他們要讓魔導紀元的輝煌與閃耀照亮整個星河,去完成,去實現前輩人們不曾做到的,隻存在想象與夢幻中的願望!
去踏足星空,去追尋更偉大、更廣闊的世界!
位於鋼鐵隊列最前方的三個巨人接連起身,三幻神離開了金字塔基座的充能樁,位於機體內部的魔力核心於千年之後再度點亮,鮮活的神采在他們閃動的雙眸中向外流淌,賦予了這鋼鐵如同生靈般的鮮活生氣。
藍色的巨人率先踏前一步,他本就壯碩的機體在這一步邁出之後再度拓開了身形,巨人在瞬間便化為了巍峨的山嶽,實質化的魔力重盾在覆蓋手腕的厚重拳套兩側展開。
這便是世間至強之盾,歐貝裏斯克的巨神兵本就是以白銀守護者中的泰坦巨人為原型製造的戰爭巨人,而此刻,背負他、駕馭他的便是當下這世界唯一完成了純化血脈的半人泰坦!
開啟巨神兵第二形態帶來的重壓讓翁加爽快的高呼,鼓起的胸膛放出了一聲痛快的嚎叫,似如雷鳴,但比雷鳴還要雄渾震撼!
無需多言,他便一頭撞入了前方不見光明的門扉之中,他將扛起山嶽,也將抗下未知門戶後或將迎頭襲來的所有攻襲。
而緊隨著這藍光一閃即逝的便是那身後背起了一輪大日,斂起了羽翼化為長刀的太陽之神,隻不過他並不持刀,瑩瑩有劍虛握在手,左則握鞘,雖是虛影,卻大方毫光。
無盡的火焰於周身彙聚,領域內的熱浪未泄露絲毫,唯有那大方光明的烈陽似在宣告那如陽光般璀璨而又耀眼的蓬勃戰意。
似乎有笑聲響起,似乎在笑自己晚了一步,於是他化為金色的流光一閃即逝,身後烈陽拖曳出的光影像極了一頭張揚肆意的紅發。
隨在他們身後的是一抹極致豔麗的紅光,輕盈鋪開的雙翼拖著修長的身軀‘輕柔’前行,似乎沒有前兩者的威勢,他前行時伴著無數頗為絢麗的光點碎屑,或有人會讚歎這一美妙的光景,但沒有能聽聞那無聲無言的哭泣。
東青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但更應有中土黃龍,動則便山巒傾覆,大地壓空,破碎的光點,不過是承不住這份重量後的,無聲無言的哭泣罷了。
可這紅光僅有六分像,也隻敢有六分像,黃龍即應龍,是那龍身餘雙翅,是那橫壓易時代的,帝君鍾離的化身。
而今他的後人,也當騰空而起,生五爪,化彩翅,飛龍在天!
這應該是個雄奇的時代,這也必然會是一個雄奇的時代。
在這三個不再是孩子的少年駕駛者三幻神闖過門扉之後,跳躍的電弧也在地麵鋪就的長長的軌道上亮起。
深淵審判者們微微抬起了此前伏低的頭顱,化作了一道道幻影,帶著刺耳的引爆嘯叫聲如蜂群般湧入了那已然大開的巍峨門扉之中。
於是,他們便看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於是,他們便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血紅色的太陽高懸在蒼穹,將那零零碎碎的雲霧照映得通紅,紅得刺目,比鮮血還要濃稠。
一望無際的曠野是極為平整的平原,入目所見的任何地方都沒有絲毫的起伏,這片大地遼闊無邊,深淵世界,大抵是比他們來的地球要廣大得多得多,此處的重力至少要比地球高出兩三倍,不由得令人步伐沉重,腳步深陷。
但深陷的腳步踩踏的並不是在回溯中所看到的汙濁泥濘的土地,下方的地麵幹淨、堅實、厚重,大地之上還覆蓋著一層能夠淹沒一個成年人的零碎雜物。
那是骨骸,無窮無盡的骨骸,失去了血肉之後,死者遺留下的,它們曾經活過的最後痕跡。
這本應該是一件尋常的事情,但如果將地點放在了深淵世界之中,這件尋常的事情就變得極為不尋常。
對於惡魔而言,不論是同類鮮活的血肉還是腐敗的骸骨都是能夠吞入腹中讓他們大快朵頤的能量。
是食物,是它們蛻變身軀,從蚍蜉蟲豸成長為不可一世魔神君王的食糧。
這裏的殘酷已經不能用弱肉強食這種詞彙來描述,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地每一處都是廝殺的戰場,不論麵對的是來自其他世界的食物還是本世界的同類,它們都不會有絲毫手軟的成分出現。
人眼中的骸骨,就是它們眼中飽腹的食物,這個世界中,從來沒有浪費這麼一個說法。
更何況,在這深淵世界中,腳下的大地好似也有自己的生命,整個世界都是孵育惡魔的溫床,它濕潤、泥濘、卻又有一種令人難以理解的溫暖,不斷的孵育著生命,並將它們毫不留情的送去無盡廝殺的屍山血海之中。
這些堆積了許久,甚至都開始粉化破碎的骸骨,是真的異乎尋常的存在。
但少有人將目光落到地麵上,不論是羅恩也好,還是鍾離翁加也罷,甚至是後續隨著他們進入其中的深淵審判者也一樣,他們的目光落在了出口門扉的右側,在那裏,有個送入天際的龐然大物吸引了他們全部的注意力。
那是一座山,一座異乎尋常,違反了他們全部認知的“山”。
或者說那是‘一朵山花’。
不是上山的花朵,而是如同花木一樣盛開的高山。
血日灑落的紅光被那盛放‘花瓣’遮蔽,聳入了天穹的巨山撐開了天地,如同琥珀般半透明的晶黃色山岩是構成山峰唯一的材料,但點綴這朵巨大山花的卻有許多顏色。
在撐開天穹盛放的花瓣中心,有著筆直聳立的‘花蕊’,和下方的主幹相比,花蕊的細絲就像是插在十數人合抱的木墩上的纖長細小的牙簽一樣。
花蕊密密麻麻的有數百根,但每一根花蕊的頂端都有著大小不一的點綴。
那些點綴遠遠看去有的碩大如葡萄,有的微小如芝麻,有的泛著如骨骸般的瑩潤白光透著一抹血日的血色,有的黑如糞球,滴滴答答的淌著粘稠的黑汁。
那都是些不是人的古怪生物,就算其中賣相最好的白裏透紅的骸骨,都有著怪異的外形,或是生長著兩三對手臂大腿,或是不成人形,滿是犄角與獠牙。
無一例外的,那些被懸掛在花蕊頂端的裝飾物,都是死去很久,變得幹癟、腐爛、了無生氣的惡魔屍骸。
或許,應該稱它們是深淵世界的真正主人,統帥一番惡魔的魔神大君吧。
人們有些怔怔的看著這朵山花發愣,入目所見的這一切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想象,超出了數千份應急預案所計劃預想的界限。
“我們....過去看....”
羅恩剛剛開口的話語還沒說完就被他自己打斷了,不是因為其他的什麼,而是他看到了那山花處遙遙的飛出了一個虛影,介於實體與虛幻中的,類似於幽魂一般的奇怪虛影。
那是個人形,是一個穿著翠綠色袍子,麵容蒼老,須發皆白的老人的影子。
這不是任何一位白銀時代的守護者,是他們從未在資料中見到過的極其陌生的麵孔。
可阻攔已經來不及了,刹那間這幽魂就跨越了數十公裏的距離來到了他們不遠處,這蒼老的人臉便看得更加清晰了一些。
那老人小心翼翼的從綠袍子裏掏出了一個小巧的瓶子,不過雞蛋大小一隻手就能握住,在瓶子裏還有淺淺的一層藥劑,甚至都不夠一口的量,老人擰開了瓶蓋,隨後一飲而盡。
此刻,他的身軀凝實了,從那半實體版半虛幻的鬼魂狀態漸漸的變成了似乎可以被觸碰到的實體。
他平靜的看著前方已然展開了陣線的鋼鐵洪流,隨後又轉頭看向了另外一邊,在他側身轉首時,人們似乎看到了他嘴角噙著一抹笑意。
“準備好,它們來了。”
老人輕聲開口,但他的聲音卻能完整的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裏,但他口中所的並不是現今主流的語言,而是有些難懂的古英語,可這並不礙事,名為通曉語言的小魔法早就隨著希伯特的傳授而廣泛的使用。
隨著老人聲音的落下,在被山花遮蔽的大地之外,平整的曠野開始了蠕動,破碎的紅雲不知道何時聚集成了雲朵,黑色的閃電在跳躍,隱約有刺耳的雷鳴聲響起。
山雨欲來隻在瞬息間,深淵從來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般...平靜而無害。
“它們隻是要我死而已,不用擔心,孩子們。”
老人又一次開口了,聲音中聽不到什麼別的情緒,隻有如止水般的淡泊平靜。
“但你們現在要藏好一點,雖然這群家夥比較笨,但晚一點被發現總是有好處的。”
“畢竟,我想你們來這裏,是有必須要做的事情對吧。”
“三天時間夠嗎?雖然我也不能讓時間再多了。”
老人又一次回頭帶著詢問開口。
“夠的。”
有幾具小型機甲升空,傳出了天樞先生的聲音,“很夠了。”
“那就好。”
老人點點頭又轉過了頭,可一聲輕聲的低語卻在羅恩心間響起。
“你見過亞瑟了對吧,孩子。”
“如果你還能再見到他的話...見不到也沒關係,有機會請告訴他,他的仇,我報了。”
羅恩抬首,看見老人遙遙指了指遠方的花蕊。
“二十三個,這一千年來,我殺了二十三個,雖然比起那些大人來說有些丟臉,但我感覺是不少了,哈哈,不少了。”
老人的身份不消多說羅恩也猜到了,隻是之前還不能百分百的確定,但現在看來,是沒錯了,他就是梅林,亞瑟王身邊的大賢者,第一個創造了魔法石的傳奇煉金術士。
在黑霧還未填滿深淵門扉入口的千年之前,他曾借道層岩巨淵進入了門後的世界,隻不過對於他進入的資料記載極少,就算是天樞先生對此也沒有太多的了解,許多人都認為梅林已經死了,哪怕這位大賢者魔法師是創造魔法石的人,比尋常人更有永生的希望,可終究是抵不過門後世界的凶惡與險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