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不想多給他時間廢話,可那天也許撞邪了,聽他絮絮叨叨的說著,她是他多年未見的女兒,他甚至還掉了眼淚。於是我第一次收起自己手裏的劍放走他,卻被以背叛罪論處,遭多方追殺。我忘了我走上這條路就不可能再回頭了,隱世,隻是一次無聊的春夢罷了。

我開始逃亡,本來是往與她相反的方向逃的,卻撞鬼似的走進了大漠。那日夕陽殘紅,我手中的劍漸漸握不穩了,分不清身上的傷和心底的傷哪個更痛。因她,我真的要付出生命嗎?這是劍者被喻為“恥辱”的失敗,我卻為何並不恨她?因一個女子毀掉了前程,我們在一起卻不過一個月時間。他們笑我,這是個笑話。

我叫淩野,在客棧我是叫淩霜的,有人曾取笑說那像個女子的名,小蝶在旁邊淺笑,名字有什麼要緊?她說。

可是那次沙漠之戰我並沒有死,我以為我會死掉的。在最關鍵的時刻,在幾十人圍攻我的霎那,沙漠裏傳來了一陣歌聲,聲音很熟悉,我的眼睛瞬間模糊了。幾十把劍穿破風聲向我刺來,我被刺中一劍,之後不醒人事。

醒來時我還躺在大漠裏,那幫人已經不見了。我的身旁躺著一個人,他右手緊緊握著一把刀,刀上的血沾染上了沙塵,已成褐紅色。我扶起他,他輕輕睜開眼,笑了。

我突然就沒有方向了,餘下的日子是他給的,我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那麼,就如你所願吧。我對那個已經閉上眼睛的人說。

三、今生無悔今生錯

他們叫我小蝶,有時候我會懷疑這是不是我的名,因為十幾歲的時候我記得,我是叫曹月瑩的,我想我更喜歡這個名。

我的確是在等一個人,一個不會再回來的人。明知不會再回來卻依然等待,這需要多麼大的勇氣。可我不是做給別人看的,悲喜酸甜,隻有我自己。

他其實向我隱瞞了許多,比如職業,還有名字。有一天晚上一個自稱是我父親的男子找到我,他很煸情的跟我講了他和我母親從前的故事,動情之處涕淚俱下。末了他告訴我說,那個人,會去殺他。他告訴了我一件非常殘忍的事情,我愛的那個男子,他要去殺據說是我父親的那個人,我該如何選擇?

我說他會有危險嗎?他搖頭,很堅定的。於是我點頭,好,我會竭盡全力讓他愛上我,讓他在出了這客棧之時就開始想念我,可是我要告訴你,我很愛他,倘若他有什麼事,我不會獨活。這玉佩是娘留給我的,我會送他,以示我的決心。

父親滿意的走了,我的最後一句話想來他是沒有聽見的,我說,我已幫過你一次了。他以為我忘記了,不與他相認,隻是不想記起從前的那些個傷心難過。他們果真沒有互相殘殺。可他沒有告訴我如果他沒有殺掉他,會有別人去殺他。父親高明的借刀殺了人,從此我再不願見他。

他們都以為我不知道,他已經不在了。那個叫淩霜的男子,他不會再回來了。那日在大漠深處,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穿了他的衣服,雖已辯不出眉眼,空氣中卻到處都是他的氣息。我為他堆起了一座小沙丘,沙丘前,插了一束從遠方帶來的荼靡花。我每日在閣樓上唱歌,希望他的魂靈能夠安息。

可是,就連我都無法安息,何況他?

最近店裏來來往往的客人很多,稀奇古怪的人也很多。有一位叫紫顏的客人竟然向我詢問一個叫“淩野”的劍客,我搖頭,笑了。這時候客棧大廚歸一端了他點的菜上堂,菜名很奇怪,叫,十裏長亭霜滿天。

歸一是個很好的廚子,也是個不錯的男人。隻可惜臉上有幾道疤,看起來讓人感覺害怕。有時候我看著他就會想起我的淩霜來,他說他會回來陪我看朝霞夕陽,我們在一起過幸福快樂的生活。如果沒有那個人,如何幸福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