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等得不耐煩,率先走進院子裏。看見坐北朝南的三間大廳,簾櫳高控,屏門上掛一軸壽山福海的橫披畫。兩邊金漆柱上,貼著一幅大紅紙的春聯,分別寫著:絲飄弱柳平橋晚,雪點香梅小院春。
正中間設一張退光黑漆的香幾,香幾上放著一個古銅獸爐。屋裏還放著六把暗紅色雕花椅子,兩山頭掛著四季吊屏。
好講究的人家。孫悟空暗道。
正偷看時,忽然聽門內有腳步聲傳來,接著走出一個穿紅戴綠的中年婦人,嬌聲問道,“請問你是什麼人,也不通稟為何擅闖我**之門。”
剛見麵將自己脫單的事說出來,很明顯這婦人耐不住寂寞,孫悟空也不加忌諱盯著多看幾眼。真別說,看她年紀三十多歲好出彩的打扮:
穿一件織金官綠紵絲襖,上罩著淺紅比甲;係一條結彩鵝黃錦繡裙,下映著高底花鞋。時樣鬘髻皂紗漫,相襯著二色盤龍發;
宮樣牙梳朱翠晃,斜簪著兩股赤金釵。雲鬢半蒼飛鳳翅,耳環雙墜寶珠排。脂粉不施猶自美,**還似少年才。
深山之中還有這等美色,孫悟空差點看呆了,好久才想起回答問話,“我跟著師父從東土大唐來,奉旨向西方拜佛求經。一行四人路過寶方,天色已晚,特奔貴府想借住一宵。”
“原來這樣啊,其他三位在哪,一塊進來吧。”那婦人笑道。
“師父,夫人請你們進來。”孫悟空喊道。
“知道了。”豬八戒大聲應著,又小聲嘟囔,“我就說肯定會歡迎咱們。”看到大師兄跑進去,他也想跟著往裏溜,被師父叫住正不樂意呢。
豬八戒走在前麵,唐三藏和沙和尚牽馬挑擔進入莊園裏。看到婦人的裝扮,豬八戒也是一呆,暗暗咽口水。
“唐長老,請廳裏就坐。”那婦人觀察幾人的年齡大小,先迎向沙和尚。
得知唐三藏才是頭頭,不由一怔。觀察這師徒四人,他的年齡最小啊。得知他們不止師徒倒敘,連孫悟空師兄弟也是由小到大排開,不由笑了,“唐長老果然有水平。”
一臉俏喜輕抬蓮步將他們讓進廳房。
“阿彌陀佛,謝女施主。”唐三藏雙手合十道謝後這才落座,其他人分坐在旁邊。
聽到夫人召喚,屏風後走出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拖著黃金盤,白玉杯,香茶噴暖氣,異果散幽香。
應該是丫鬟,也是著錦衣綽彩袖,足見這家人的闊氣。
將茶杯輕輕放下,又屈膝拜了拜,小丫鬟這才離開。
唐三藏端起白玉杯,借吹噓水溫的間隙也放眼瞧了瞧這俊俏徐娘,咳嗽一聲掩飾自己的不安,這才問道,“請問施主貴姓?這裏是什麼地方?”
“回長老,這裏是西牛賀洲。小婦人娘家姓賈,夫家姓莫。早年遭遇不幸,公婆相繼離去,唯留我與丈夫守承祖業,有家資萬貫,良田千頃。我們夫妻們命裏無子,生了三個女孩兒。前年又遭大難喪了丈夫,我的命真苦啊。”莫夫人可憐兮兮說著,還擠出幾滴眼淚掏出絹帕輕輕擦去。
“夫人節哀,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願我佛保佑他們。”唐三藏趕忙勸道。
“如今守喪期滿,我也想開了。遺下這麼龐大的田產家業,沒有男人總不是辦法。欲嫁他人,我們母女又不忍分開。正好長老帶著三位徒弟來到,我們母女也是四人,意欲坐山招夫,不知長老意下如何?”
唐三藏一愣。怎麼剛見麵沒說幾句還沒了解清楚,就要將他們師徒都留下來。他不敢應聲隻好裝聾作啞沉默不語。
那婦人笑笑接續說道,“我家有水田三百餘頃,旱田三百餘頃,山場果木三百餘頃。黃水牛一千餘隻,騾馬成群,豬羊無數。東南西北莊堡草場,共有六七十處。家下有八九年用不著的米穀,十來年穿不著的綾羅,一生有使不完的金銀。你師徒們如果能招贅在我家,自自在在享用榮華富貴,不比西天取經強出很多。”
唐三藏低下頭,還是默默無語。
那婦人又道,“我是丁亥年三月初三日酉時生,今年剛到四十歲。大女兒名真真,今年二十歲;次女名愛愛,今年十八歲;小女名叫憐憐,今年十六歲,都不曾許配人家。雖然小婦人相貌平平,幾個女兒個個百裏挑一,女工針織無所不會。
我家裏條件不錯,從小請了先生教她們讀些詩書,也都曉得些吟詩作對。雖然居住山莊,也不是那十分粗俗之類,料想也配得過列位長老。若肯放開懷抱,蓄起長發留下來,穿綾著錦豈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