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民政局大門,趙來向左,華麗向右,再見便隻能是路人了。華麗命令自己別回頭,千萬別回頭,後麵其實什麼也沒有。
華麗把大寶托付給姥姥,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回到家,華麗餓得發慌卻一口飯也吃不下,困得要死眼皮卻怎麼都合不上,這個曾經擁擠不堪的家如今空蕩蕩的讓人害怕。她索性挽起衣袖來個大掃除,把趙來沒來得及拿走的個人物品裝箱封存到陽台上,爬高下低地換了窗簾挪了沙發位置,重新換了套床上用品,抹桌子擦地板,打算清除掉一切舊時痕跡,辭舊迎新。
累得渾身散了架的華麗精疲力竭爬上床,半夢半醒間,驚聞門鈴像個爆仗驚心動魄地狂響。這麼晚會是誰?華麗掙紮著撲到防盜門的貓眼兒上,兩個保安架著爛醉如泥的趙來:“他說他叫華麗,家住這裏,麻煩您開門確認一下。”華麗打開門,幫著保安把趙來架進門裏沙發上。謝過這兩位保安,關門,打了一盆水,絞了把毛巾,望著癱軟在沙發裏一臉痛苦、一身狼狽的趙來,深深歎了口氣。何苦來,男人隻會變老,不會成熟,他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呢?他們回不去了,她回不去了,這是不爭的事實。
連眼睛都睜不動的趙來勉強牽動嘴角不停地喃喃自語:“我叫華麗,華麗,我家在這裏……”華麗聽得嗓子眼兒發緊眼窩發酸,就在這一瞬,她原諒了趙來。他是真的用心用命愛過她,即便喝得爛醉如泥,他忘了自己名姓忘了蔣萍,他還記得華麗,識途這個家。
華麗拿熱毛巾仔仔細細給趙來擦拭眉眼唇角,這個家夥不是向來意氣風發嗎?不是一直笑傲生活嗎?怎麼這麼容易就被打敗了?滿臉的憔悴和頹廢,慘不忍睹。他怎麼就不懂得,人所不欲勿施於己這個道理!如果男人做不到專情,憑什麼要求女人忠貞,如果男人做不到唯愛是從,憑什麼要求女人被愛所欺?這不是你初一我十五的斤斤計較,實在是愛情的天平一旦差之毫厘便會謬以千裏。女人可以拿青春賭明天,可以陪男人受苦,但拿刁難自個兒賭男人的等愛交換,實在是不靠譜的蠢念頭。感情事沒必要討好所有人,更沒有義務勉強自己去做連他都做不到的事,人所不欲勿施於己,女人不對自己狠一點,那就隻能眼睜睜任由愛情欺負任由男人蹬鼻子上臉!趙來啊,你什麼時候才能懂得女人心?華麗不免欷歔。
第二天一早,趙來悄然離去。
沒有了愛,也沒有了恨,華麗以為她跟趙來自此再無牽掛,可偏偏扯不斷理還亂。每個周六,華麗會送大寶去趙來的事務所,事務所的同事們還是一口一個老板娘地稱呼她,她也不好強調大家改口。大寶從趙來那裏回來,會整個晚上都在絮絮叨叨爸爸帶他去哪兒玩、說了什麼話、吃了什麼好吃的、買了什麼玩具,這個小家夥說話的神態腔調越來越帶出趙來的影子來。董MM終於很拽很強勢地跟隻打算談情說愛不打算結婚的富二代分手了,這次她以婚活女的姿態找了個以奮娶為戀愛目標的經濟適用男,她的愛情座右銘改為:我寧願坐在自行車後座上笑,也不願坐在寶馬車裏哭,因為老娘我的青春比寶馬值錢!有人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我說能夠入土為安的愛情總比暴屍街頭要好。董MM經常鬼鬼祟祟把華麗扯到一個牆角:“我跟經濟適用男約會時看到你老公趙來了。他沒跟那個妖精一起,一個人叫了份蓋澆飯吃,好淒涼啊。”華麗剜了她一眼:“重申一遍,他是我的前夫,你好好談你的戀愛,別操心別人已經拉進黑名單的前夫。”“果真最毒婦人心,你這當老婆的就一點不心疼他?”華麗擰了董MM一把,麵色一沉:“我是他前妻,前妻跟前夫就是絕無任何交集的兩條平行線,幹活去!”董MM吐吐舌頭。
這天下班,一出大門,劉靜淺笑吟吟從天而降,上前挽著華麗的手喊道:“嫂子!”華麗做嘔吐狀:“我跟你哥沒離婚時,也沒見你喊過我嫂子,他已經成為我前夫了,你幹嘛故意來惡心我?”劉靜自知理虧:“我錯了,我請你吃飯賠罪。”華麗不好不給劉靜這個麵子,不能人一走茶就涼。
必勝客裏,劉靜胡亂點了一堆吃的,認真對華麗察言觀色。華麗啼笑皆非道:“你是擔心我離婚後想不開成為一個蓬頭垢麵、怨天尤人的怨婦,還是生怕我立馬抖擻精神另覓新歡?”
劉靜正色道:“OMG!你能跟我打情罵俏,我懸著的一顆心終於安穩降落。我衷心希望,你這妞失婚之後還能對其他男人平生一絲覬覦之心,這樣就表明你沒傷了元氣,好了傷疤就能忘了疼的日子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