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烈燚緩緩張開雙眼,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這裏是他的房間。他動動手指,感受一下自己的身體,覺得和平時沒有兩樣。
“……我還活著?”戾烈燚想道。
房間裏有一位護士和一位家裏的女傭人,見他醒來,兩人露出驚喜的表情。護士馬上為他做一番健康檢查,而女傭人已跑出房間,將這個喜訊告訴老爺和夫人。
很快,戾烈晦和荀夫人進了房間。荀夫人一進房間,便撲到他的床前,將他緊緊抱在懷裏說道:“兒啊,你終於醒了!”
“對不起,娘,讓你擔心了……”戾烈燚看著母親紅了的雙眼,滿懷歉意地說道。
“不用和娘道歉,你醒了就好!”荀夫人雖然紅了眼眶,卻是微笑著輕輕撫摸著他的臉。
戾烈晦也走到了床前,他看著自己的父親,突然發現父親不知為何竟像是蒼老了許多:父親正值壯年,又是一族之族長,本當意義風發、精神爍爍;但是現在的他卻麵容憔悴、神色哀傷,就連鬢角都莫名地多出不少白頭發來,像極了一個遭遇莫大失意的中年人。
“爹……”
“醒了就好!”戾烈晦露出笑容,顯然為兒子能夠醒來而非常高興,讓他多少變得容光煥發了些,“好兒子,真是難為你了!”
“族人們沒事了?”戾烈燚問道。
戾烈燚問語仿佛深深刺痛了父親的心,他的表情一下子黯淡下來,卻很快又微笑著說道:“多虧了你,大部分族人都得救了!”
“那獸人呢?”
“你才剛醒來,還需要多加休息!就不要操心這麼多了,一切有我們這些長輩呢。”荀夫人故意岔開話題,柔聲道。
戾烈燚見狀,知道結果也許不盡如人意,便也乖巧地不再多問。
這時,一個嬌小玲瓏的身影跑到了門口,她一邊輕輕喘息著一邊看著已經醒來的戾烈燚,臉上出現甜美的笑容。
“忘大夫!”戾烈晦馬上向她躬身施以拳禮,又向兒子說道,“當日多虧忘大夫把你從戰場上救回來,這幾日又廢寢忘食地救治你,才讓你撿回一條小命!如此大恩,你快點謝謝人家!”
忘憂趕忙斂衽還禮,說道:“叔叔不必如此多禮!救死扶傷是醫者天職,我又如何能眼睜睜地見死不救呢!”
戾烈燚想起當日失去意識前耳邊的話語,便輕輕起身下床,荀夫人趕忙攙扶他。戾烈燚躬身抱拳,說道:“忘大夫又救了我一命!如果大夫日後有吩咐,我定舍身以報!”
如此大禮和莊重的承諾,忘憂卻反而覺得不好意思起來,說道:“都說了不必這樣……”
荀夫人笑道:“要的!這對我們一家來說都是大恩!要是你以後有什麼吩咐,哪怕讓這孩子上刀山、下火海,我這母親也會讓他去的!”
“你們再這麼客氣,我可不敢再住在你們家裏了!”忘憂臉上有些發燙,卻故意笑道。
“那就不說了!”荀夫人一邊對忘憂笑道,又一邊認真地對戾烈燚說道,“報恩不在言而在行!燚兒,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
“是,娘!”
庭院裏的葡萄架下,戾烈燚和忘憂一邊緩緩走著,一邊聊天。光與暗交織的斑駁陽光,伴隨著他們的一路行進。剛剛醒來的少年,說自己想出去走走,活動活動筋骨。父母見他雖身體完全無礙,還是多少有些擔憂,相視一眼,但終究還是應允了他,隻是又懇請忘憂大夫和他同行,好有個照應。忘憂體諒為父母者之心,反正也是無事可做,便笑著應允了。
“忘大夫,我們隻是萍水相逢,為什麼那天你會回來救我?”行走在葡萄架下,戾烈燚問道。
“我是醫生,而你是我的病人。”少女認真地答道。
“就隻是這麼簡單?”戾烈燚有些不可置信的樣子。
少女聞言,看著他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反問道:“不然呢?”
夏日的陽光透過葡萄架的縫隙,輕輕照在少女身上,為她裝飾了星星點點的明媚,也照進了他的心裏。戾烈燚看著少女,心中湧起一種遇到美好時的感動。這種美好無關愛情,但一樣讓人十分溫暖、讓人靈魂為之牽動;無關相貌,卻讓人覺得眼前人是世上最美之人。
最初之時,少男和少女無關愛情,那是彼此因對方的某種品德,而互相產生的靈魂吸引和感動。
然而,葡萄無情隨春秋,待到長時自成圓。
一出府門,戾烈燚便往家族的議事大廳而去。當下,戾烈晦已辭去族長一職,暫代族長職務的,是副族長戾烈煌。見他來訪,戾烈煌十分欣喜,放下手頭堆積如山的文件,近前來上下打量賽克斯的身體,看他健康有無恙,又雙手拍著他的肩膀,向他笑道:“賢侄終於醒了,實乃一族之大喜事啊!”
“煌叔言重了,我可當不起此言!”戾烈燚謙虛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