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兒和旺兒對視了一眼,知道今日的事情是沒辦法善了了,便隻得低著頭朝前頭帶路。
興兒引路,一直到了二姐門前扣門。鮑二家的開了。興兒笑說:“快回二奶奶去,大奶奶來了。”
鮑二家的聽了這句,直嚇得魂飛魄散,忙飛進報與尤二姐。尤二姐雖也一驚,但已來了,隻得以禮相見,於是忙整衣迎了出來。鳳姐帶著平兒和幾位嬤嬤到了門口,鳳姐方下車進來。尤二姐一看,隻見鳳姐頭上皆是素白銀器,身上月白緞襖,青緞披風,白綾素裙。眉彎柳葉,高吊兩梢,目橫丹鳳,神凝三角。俏麗若三春之桃,清潔若九秋之菊。臉上表情似笑非笑,讓人心中看了有些怵得慌。平兒將鳳姐攙入院來。
尤二姐見鳳姐進門來,陪笑忙迎上來萬福,張口便叫:“姐姐下降,不曾遠接,望恕倉促之罪。”說著便福了下來。鳳姐忙陪笑還禮不迭。
進了門,尤二姐連忙讓鳳姐上座,又吩咐小丫頭拿褥子來行禮:“奴家年紀輕不懂事,自從來到了這裏,心中時時刻刻惴惴不安,隻想著未曾拜見姐姐,當真是奴家的罪過。今日竟還累的姐姐親自過來,果然是奴家的不是,萬望姐姐恕罪。”
鳳姐拉著尤二姐的手將她扶起來,一麵笑著說道:“我原是個謹慎的,一向和二爺說是讓他莫要在外頭眠花宿柳,一來於二爺名聲不好;二來那些人身上不幹不淨的,若是沾上了什麼不好的東西,隻怕是個大麻煩。可是誰曉得二爺倒是會錯了意,將這等大事瞞著我。若是那尋花問柳隻是瞞著我倒是也還罷了,但如今娶姐姐做二房這樣的喜事二爺卻也瞞著我,倒是教我好生無奈。我原先也和二爺說過,我肚子不爭氣,沒能給二爺添丁,更何況我平日裏還管著府上大大小小的事情,忙亂不堪,若是能再娶上一房進門,一來二爺身邊也多個知冷熱的人照看著;二來也好給二爺添個兒子,這豈不是四角俱全的好事?可是哪裏知道二爺倒是疑我了,生怕我苛待了人家,倒是教我心中好生委屈!”說著拿起袖中的帕子擦了擦眼淚。
鳳姐看著尤二姐溫溫柔柔的模樣,心中冷笑,果然是個狐媚子,這病歪歪的樣子做給誰看呢!若是間日不講你收拾下來,我可是白姓了這個王字。
鳳姐拉著尤二姐的手歎道:“姐姐的事情我原先便聽說了,隻是想著若是叫二爺知道了,隻怕二爺又要疑心我了,便隻得等著二爺出了門,方才過來來見姐姐一麵。我已讓人收拾了東廂房三間,一應擺設皆是和我正房一樣,今日還請姐姐體諒我,搬到府中住下,日後咱們姐妹和和睦睦一並服侍二爺豈不是好?若是姐姐住在外頭,我這心中倒是怎麼才能放下來呢,再者,若是叫旁人曉得了,說起來可當真不像,二爺的名聲可是最最要緊的,那些朝中的禦史大人若是參上一本,隻怕二爺今後的仕途便完了。我也知道外頭有那起子小人說我的不是,姐姐心中自然也是有些疑惑的,但那皆是因著我素日裏治家甚嚴,那些個糊塗東西犯了錯,受了我的責罰方才在外頭胡說八道的,想著壞了我的名聲。姐姐是什麼樣的人物,難不成真信了這些混賬話不成!再者說來,賈家是什麼樣的人家,若是我當真像外頭說的那樣善妒不容人,府中哪裏還能容得下我到今日!如今二爺娶了姐姐在外頭,若是旁人自然是怒的,但我卻以為這是件好事:一來二爺子嗣有望;二來二爺身邊多了個知冷熱的人,我多了個姐妹,也多個人孝敬家中長輩;三來也正好替我洗刷了這平白來的冤屈。因此萬望姐姐移步到府中住下,一應用度自然是和我的一樣的,若是姐姐應下了,可當真是我的恩人了。”一麵說著一麵拿帕子捂著嘴嗚嗚哭起來,倒是讓尤二姐心中也甚是難受,陪著流了不少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