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拈著頷下的胡須笑而不言,倒是他身後的小童說話了:“那是自然,我師父說的話,從來沒有不準過,他說沒事就一定沒事。”
“當真?”六神無主的曲繼風仿佛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顧不得這根稻草是真是假,一古腦兒便全信了:“隻要道長能救得我夫人,您要什麼我都答應!”
刑師爺嗤笑一聲,壓根兒不信道士所說,他向來尊崇儒學,對道家佛家玄學從不相信,當即附在曲繼風耳邊說:“老爺,現在外麵招搖撞騙的人多得很,我瞧著這道士,恐怕這個也是如此。”
被他這麼一說,曲繼風又有些猶豫,忽而記起剛才道士所說的後半句話,心下驚疑,脫口道:“道長,你剛才說了‘小姐’二字,難道我夫人所生的是位女孩兒?”
道士先是瞥了刑師爺一眼,繼而對曲繼風道:“不錯,子時三刻,夫人將產下一位千金小姐,此乃天命,絕不會有錯。”
聽了他的話,曲繼風下意識的抬頭看天,隻見天上月影東移,星辰點點,已是子時二刻,隻要再過得一刻時辰,便知道士說得是真是假。
在他抬頭的同時,道士亦是含笑望天,於凡人眼中無甚意義的星辰變化,於他眼中卻奧義無窮,既有生死的命數,也有貴賤的命數,甚至於連這天下江山的命數也蘊含其中。
包括刑師爺很多人在內,都對道士的話嗤之以鼻,壓根兒不相信他的這些胡言亂語會成真,就連曲繼風亦是有些將信將疑,但是他們心中又盼著道士所說的是真,唯有如此,屋內性命垂危的母子二人,才可平安無事。
子時三刻剛過,一聲嬰兒的啼哭之聲如期而至,這對於在外麵苦候甚久的眾人來說,不吝於天降甘霖,特別是曲繼風,滿腔的擔憂皆化做了狂喜:“生了!真的生了!哈哈哈,我曲家有後了!”
曲繼風欣喜若狂,臉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哭還是笑,隻不停地重複著先前的話,直到穩婆將剛出生的嬰兒抱到他麵前,喜氣洋洋地欠身道:“恭喜老爺,夫人和小姐大小皆平安。”
女兒!夫人居然真的生了個女兒!難道那道士真有末卜先知的異能?想到這兒,所有人看道士的目光都從先前的懷疑、半信半疑變成了不敢置信與欽佩,曲繼風更是連女兒也忘了抱,由著那剛出生的嬰兒躺在穩婆懷中。
良久,曲繼風才長長的朝道士拖了一揖,誠摯萬分地歎道:“道長真乃神人也,這次多虧道長相助,道長有何事請盡管吩咐,曲某一定遵從。”
道士微微一笑:“曲老爺客氣了,這乃夫人與小姐的福澤,貧道並無功勞,更不敢言謝,貧道來此,不過是因與小姐有緣罷了,能否讓貧道瞧瞧小姐。”
曲繼風哪會說不好,當即讓穩婆將孩子抱到道士麵前,剛出生的孩子皮膚既紅且皺,連眼都未睜開,自然說不上有多好看,不過道士卻是笑著點頭道:“此女乃是貴人之命,日後必會大富大貴,曲老爺恭喜恭喜!”
曲繼風對道士所說的話自是深信不疑,當即欣然道:“若是道長不嫌棄的話,不如就替小女取上一名如何?”
道士凝視著繈褓中的嬰兒微微點頭,右手拇指在其他四根手指的指節上飛快的掐動著,口中念念有詞,良久方停下這番舉動,抬頭對曲繼風道:“定璿,曲定璿!”
“曲定璿……”曲繼風喃喃重複著道士所述的名字:“璿乃美玉也,曲氏一族定有美玉,好,這名字好!”說著他再度朝道士長揖:“多謝道長賜名,若是道長不嫌棄的話,不妨在舍下多坐一會兒,讓曲某好生答謝。”
道士的目光在曲繼風的身上掃過,最後落到一直未被父親抱過的曲定璿身上:“不必了,貧道造辭。”說著不顧曲繼風的極力挽留,徑自對跟在身邊的道童道:“童兒,我們走吧。”道童略一點頭,隨道士翩然離去,不消多時,便消失在眾的視線中。
瞧著道士離去的方向,曲繼風眼中除了失望外還有一絲……不甘……
好一會兒後,他才接過穩婆手中的嬰兒,瞅著女兒那小小皺皺的臉,忽而笑了起來,搖著手裏軟軟的小身子輕昵地說著:“女兒,我的女兒,道長說你有貴人之命,大富大貴呢,那你會成為什麼人呢,是嫁入宗親王室,還是入宮為妃呢?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貴不可言了。”
小嬰兒似乎聽到了他的話,半閉的眼睛動了一下,似乎想要睜大了眼,小手小腳更是一動一動,惹得曲繼風開懷大笑,笑過後他忽而大聲對刑師爺道:“去帳房支三十兩銀子,給下麵打賞,慶賀小姐誕生!”
刑師爺含笑去了,底下聽到這話的下人和衙役俱是興奮不已,他們從來隻聽得生了男孩兒打賞的,未有聽說生女孩兒也打賞的,這可是頭一份。
唯有最明白曲繼風心思的刑師爺知道,他之所以這麼高興,皆因為道士的一句話――此女乃是貴人之命,日後必會大富大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