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塌得很徹底,都碎成齏粉,找不出半塊好磚。

就仿佛這台子原本就是用細沙堆起來的一樣,而紅衣女那一拍隻是重新將它們打回了原形。

小乞丐張著嘴,一下就合不攏了。好、好厲害!比胡財主家的護院大師傅還厲害,那人隻能一下敲碎三塊板磚呢。

紅衣女幽幽道:“再惹我,我就將你也變作粉末!”

小乞丐縮了縮,眼裏好似終於露出了畏懼之色,讓她稍感滿意。

這個時候,芋艿蒸熟了。

小乞丐取出食物,又將蔗糖撒在粗陶碟子裏,然後給芋艿剝了半圈外皮,露出肥白圓短、形如雞蛋的身段,再去蘸糖。

糖比一般調味品要貴上許多,並不是平民家中必備的食材。好在這家主人平時販賣的貨物裏就有蔗糖,自家廚房裏是不缺的。

他沒有馬上開吃,而是將芋艿遞給了她。

紅衣女挑起秀眉,有些意外:“給我的?”

小乞丐點頭,又將芋艿往她麵前湊了湊。

食物特有的香氣一陣陣飄近,讓她想起自己已經有很多很多年沒吃過東西了。再看他臉上神情很誠懇,紅衣女麵色一陣陰晴不定,最後還是伸手接過。

罷了,她還能一直跟他對著幹麼?畢竟胳膊擰不過大腿,雖然他這“大腿”看起來細了些、短了些。

咬一口食物,咯吱作響。芋艿特有的粉糯混合著蔗糖的清甜,盡管單調了些,可是吃下肚裏立刻就飽足感油然而生。

盡管沒有葷腥,但這樣熱氣騰騰的食物一樣可以將胃腸哄騙得很好。

小乞丐也在大口啃芋,吃得很香,好像這是他在世上的最後一頓飯,甚至都無暇分心去看她。

兩人吃著同樣的食物,紅衣女的目光就在他身上流連,若有所思。

這小家夥要挾她治病,知道她心中不忿,所以回頭就請吃東西討好她麼?他才多大年紀,能有這種心機?

若真如此,那可就有趣了呢。

這一頓飯吃得各懷心思。紅衣女用得秀氣,隻吃了一個,剩下的芋艿都被小乞丐包圓兒了。他又瘦又小,胃容量卻著實驚人。

吃著吃著,他還伸手去撓脖子。紅衣女注意到,他頸部不知何時冒出一小塊紅疹。

就這麼快?方才她在暗巷給他檢查聲帶時還沒有呢。

吃飽以後,他又去菜地裏刨出兩個帶土的芋艿,還把裝著老鼠的竹籠順便拎上。紅衣女奇道:“你不在這裏過夜?”

飯都在這裏吃了,用的是人家的柴火清水和蔗糖,她不信這小子拉不下臉來睡覺。外頭有淒風冷雨,又不太平,他好不容易找到個棲身之所。

小乞丐搖了搖頭,循原路爬出圍牆,悄悄遁走。

過不多時,就有一隊士兵走進胡同,挨家挨戶敲門。

所有人都被驚動了,睡眼惺忪出來開門:“兵爺,發生什麼事了?”

“城裏有命案發生,凶嫌在逃!”

大家都吃了一驚。

這時住在商販隔壁的家主人主動道:“哎呀,大劉十天前出門做生意去了,但我今晚好似聽到他家傳來一些響動,後院還有白煙飄起。”

幾個士兵相視一眼,立刻就轉身去了商販家門口:

“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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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女就佇立在附近的牌樓上,居高臨下,將巷子裏的騷動盡收眼底。她歎了口氣,這才飄然落去小乞丐身邊。

他們走得及時,避過了兵禍,否則小乞丐要吃不完兜著走,或許就得求著她幫忙了。

他堅持不在商販家過夜,是事先就預估到這樣的危險嗎?

小乞丐破舊的衣裳重新被雨水打得精濕。他的身形瘦小又狼狽,腦門兒上頂著一蓬亂發,無論放在哪裏都是最不起眼的一個。

誰也不會在意他。

但紅衣女終於覺得,有點意思了。

她也不著急了,慢悠悠開了口:“現在,你想上哪兒過夜?”黟城太小,可供流浪兒過夜的地方本就不多。這小鬼身體再強健,淋上一夜的雨也是夠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