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夙放下簾子,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汝心大為不解:“公主您笑什麼?”
“沒什麼,你去問問端王,他這是準備去哪兒?”
汝心照做。不一會兒來回話:“公主,端王說他要進宮。”
靈夙覺得奇怪,崇明進宮做什麼?他們來這夢裏不是想看看趙宜真遇見了什麼怪事麼?趙宜真是《華明錄》的作者,她在這夢中必然是高莞華。
這時,端王府的侍衛前來問話:“公主,我家王爺讓我來問您,您準備去哪兒?”
“華明郡主府。”
“多謝公主告知。”
侍衛走後,靈夙再次打發汝心:“你去問他,他進宮做什麼?”
汝心回來後,如實答複:“端王說他去找大皇子。”
靈夙大致明白崇明的意圖了。
半年後,大鄴西北邊疆會發生動亂,戍邊將士的營地屢遭偷襲。禦史台查出,背後主謀之人是大皇子。因他認定元獻皇後是南皇後所害,對皇帝偏袒南氏頗有怨言,而他羽翼未滿,隻得借助敵國勢力謀奪皇位。
皇帝大發雷霆,他將大皇子禁足,勒令大理寺接手此案,盡快查明真相。大理寺循著謀反一事抽絲剝繭,大皇子過去幾年濫用職權的事被一一查出。這些事傳了出去,民間怨聲載道,朝臣們紛紛上折子彈劾大皇子。朝會上,麵對確鑿的證據,大皇子無從斑駁,皇帝拂袖而去。
大皇子被下獄等候發落,二皇子勘測府陽地勢進展神速,三皇子治水凱旋;皇帝對二皇子和三皇子青睞有加;有傳言稱,皇帝欲將大皇子貶去南蠻之地。故事在這裏戛然而止,上冊結束。
書中,大皇子的罪名是謀反。而趙宜真是陳王遺腹子,陳王當年也是因為謀反而伏誅。靈夙猜想,崇明應是懷疑大皇子是趙宜真無法繼續寫這個故事的原因,所以想在事情發生之前見見大皇子。
靈夙正在分析這事,端王的侍衛又來傳話了:“公主殿下,我家王爺問您,您要不要先跟他一起去趟宮中?”
汝心嗤之以鼻:“說得好像公主您跟他很熟似的。就算進宮,也不至於跟他一起啊。”
誰知,靈夙一口答應:“好。”
汝心:“……”
“你先回府吧。”
“是,公主。”
然後,汝心看見她家公主很果斷地下車了,頭也不回地上了端王的馬車。自家主子在端王馬車上,公主府的車夫也就很識相地讓路了。
汝心百思不得其解。公主這是怎麼了?平日裏如膠似漆的駙馬她避而不見,反倒跟死對頭端王同坐一輛馬車。真是奇了怪了。
在趙宜真這個夢裏,雍京城正處於冬季最寒冷的時候。端王的馬車,論華麗程度絲毫不比遂陽公主的遜色,不僅設了舒服的軟塌,還擺了專門在馬車內使用的暖爐。此刻爐子正冒著熱氣,將車內烤得暖意融融。
崇明正襟危坐,閉目養神。靈夙嗤笑一聲:“怎麼,你還真端起王爺的架子了?”
“我隻是在想,你如此熱心地幫趙宜真,所求是什麼?”崇明睜開眼睛,目光落在靈夙身上,帶著探究的意味。
“殿下這麼崇明,不妨猜猜看。”
這個崇明還真猜不到,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總不至於是愛屋及烏,看紫萸的麵子所以管了她朋友的閑事。這可不是你的作風。”
“當然不是。紫萸是紫萸,她朋友是她朋友,不能混為一談。我做事一向涇渭分明。等等——”靈夙覺著不對,“你怎麼知道她叫紫萸?”
“當年在禦天宮外見到你們,我聽你叫過她的名字。”
“幾千年前的事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你能把她的名字記這麼清楚?”
“原本的確是無關緊要的事,也是萍水相逢的人。隻不過出點個意外,當時的事便都刻在腦子裏了。”崇明莞爾,語氣有些飄忽,“你以為瑤姬說的臨水照花是騙你的,可是在你走後,我在三生鏡中看到了一個人的臉。”
靈夙自己都沒注意到,她下意識抓緊了衣袖。這一微小的細節沒能逃過崇明的眼睛,他知道,她心裏是在意的。若那人不是驥風,她會如何?
好在崇明沒有繼續說下去,片刻後,靈夙恢複了泰然的樣子。她從袖中拿出一顆深青色的珠子,示意給崇明看。
“殿下可知這是什麼?”
那珠子約桃核大小,色澤瑩潤,不似凡物,不同的兩麵分別有太陽和月亮的圖案。
崇明搖頭:“未曾見過。”
他的回答在靈夙意料之中,靈夙笑道:“看來殿下隻是走馬觀花般翻了一遍《華明錄》。它叫兩儀珠,是大鄴開國那年西北屬國進貢的寶物。此物之前一直在國庫放著,弘武皇帝疼愛遂陽公主,在公主出嫁時賜給了她。”
“你不提我倒忘了,你現在是遂陽公主,已經嫁了人了。”
靈夙聽了想翻白眼:“哪壺不開提哪壺?我還得問你呢,我們進了趙宜真的夢裏,怎麼也成了書中人?”
“不知道。或許是因為趙宜真見過我們,夢中人也成了我們的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