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寅和席墨生都以為這天安定王又會被抬著出來。雖然不至於那樣,可都不算安然無事,不僅顧依,他們仨都沒法按進宮的原來模樣雄赳赳踏步出宮。
一頓打能挨足三個時辰,恐怕是前無來者,執刑的一眾內侍都哎哎叫著活動肩背、揉手腕,劉燕文見挨過刑的三人都還清醒,腿站不直但不盡然走不得路,便沒叫人把他們抬走,且這三人是咎由自取,活該受罪,劉燕文索性不搭理他們,讓他們相互攙扶著一步步離開皇宮。
蕭寅大哥心性,雖有點勉強,還是扶著論年齡和身份都理應被照顧的顧依走。
難兄難弟仨除了疼痛和疲累,也饑腸轆轆,幸虧走出不算大的宮城要不了他們所剩無幾的力氣,出得宮門不久便剛好有一賣油條的攤子,三人抓把油條站街邊啃,蕭寅家最先有人趕車來接,席墨生的夫人也收到消息,雇了大轎子親自來抬。
唯獨顧大公子無人問津。
“你不是又和王藥吵架吧?”蕭寅無奈,拉著顧依手往馬車拉,“走,大哥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去個地方。”顧依輕甩一下手,蕭寅未有強留。
此時席夫人撩著他家夫君衣擺唉聲歎氣地怨怎麼能打成這樣?這第一次挨打的席家少爺難得羞得麵紅耳赤,安撫了下夫人後才來插嘴,“王爺,我求你別亂跑了,你等等,我叫人送你回家!”
席墨生彈彈手指,宮門頂上就跳下幾個影衛。
影衛穿的不是禁軍服飾,顧依知道這些人不屬禁軍,不直接歸席墨生管,這些人都屬於皇上。
今日以前,皇上派在顧依身邊的影衛的任務是保護顧依,今日開始,想必監視多於保護。
顧依因而不敢拒絕。
揮別席墨生和蕭寅,顧依就蹬上影衛給他叫來的馬車,他側身勉強坐下,撩起窗簾看街景,馬車行進須臾,經過鳥市,他吩咐停車。
顧霸是在此處遭顧玖綁走,顧霸為何來鳥市?顧依剛下車,熱情的老板就來招呼,顧依提起顧霸的事,老板麵色立刻緊張,想是怕惹麻煩,顧依連忙澄清來意,“我要知道那孩子來這兒想買什麼鳥?”
老板撫著心口,戰戰兢兢把顧依引到養著秦吉了幼鳥的籠子,顧依這才想起自他以前重遇王藥時,王家藥鋪門外就掛著一鳥籠,籠中那是能說人話的秦吉了,顧依知道顧爾在藥鋪替王老爺子做事,顧霸也許是去找二哥時發現那鳥,於是想要一隻。
顧依剛要開口請老板抓一隻給他,老板便說:“那位小公子想要還沒孵化的鳥蛋,我這兒可沒有。”
“那該去哪兒才有?”
老板說,幼鳥都是獵戶抓來賣,顧依繼而來到郊外獵戶家,他發覺跟著他的影衛少了一人,可這些人畢竟由不得他管,便不多問。
顧依敲門,獵戶不耐煩來應門,一見顧依就愣住,膽怯的神情有些過,顧依不解,他長得有那麼可怕?
“大……大公子……您……您……”那獵戶忽地跪下磕頭,聲聲求,“您大人大量,饒小人一命吧!小人當初……當初也是……鬼迷心竅!”
顧依心一沉,他仔細回想,才憶起這獵戶曾是顧秦家的馬夫,是當他還隻有五歲時,第一個用食物和他做肉替交易的人,這馬夫去年為止還在顧府做事。
說起顧府……
顧依當著皇上的麵把戒尺折斷後,皇上便說,顧秦所有遭抄紮的資產將歸他所有,那包括顧玖後來繼承的一切,皇上還說,顧家族譜留在顧秦府中,他可以任意改寫,可以堂堂正正當顧家大公子。
稀罕麼?
自個兒討得的,不稀罕也得要。
顧依低頭看連連磕頭的獵戶,再望向門內簡陋的屋,裏頭有一個婦人和三個孩童,最大那個看著和顧霸差不多,最小的應該隻五歲左右,婦人家麵黃瘠瘦,孩童好不到哪兒,個個臉色暗沉,母子四人對一家之主正在向外人磕頭的情況似乎一點不關心,顧依能猜想得到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