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沒有奇跡的世界,也那麼好(1 / 1)

剛看了一部電影:《姐姐的守護者》。

姐姐凱特患了白血病,母親為了她的病,不但辭去律師的工作,還特意生下了妹妹安娜。安娜似乎一生下來就是複製品,十多年來,她不斷地向凱特捐獻出臍帶血、白血球、幹細胞、骨髓……粗粗的鋼針紮進去,小姑娘哭得哇哇的。可是,這一切都是有值償的,因為姐姐的生命原本在五年前就應該消逝了,現在卻依舊能夠亮著因治療而掉光了頭發的白白圓圓的光頭,衝著妹妹溫柔地笑。她甚至還能和同是得了白血病的小夥子相愛,穿著漂亮的衣服,戴上漂亮的假發,挽著戀人的手臂,笑容綻放如花。

現在,凱特的腎功能衰竭,安娜,這個“姐姐的守護者”,又要給凱特捐腎了,但是她卻不肯了。十一歲的小姑娘,賣掉了金項鏈,聘請律師,希望能夠對自己的身體有醫療自主權。

真是自私啊!

媽媽是那樣的震驚,和女兒聘請的律師對簿公堂。

言來語往,刀來劍往,卻掩蓋住了妹妹自私、寡情之下的真相。

真相是:妹妹所以拒絕捐腎,是因為姐姐求她讓自己自然死亡。十幾年來,無數次的嘔吐,出血,住院,開刀,放療,化療,這個始終笑著的姑娘感覺實實在在地吃不消,生命於她已經不美好。和她相愛的青年也已去了另一個世界,也許,正在某個地方,溫柔地等待她,衝她微笑。

可是媽媽不願意,她更願意相信終有奇跡會出現。

就像電影外的大部分觀眾,大家都在期待奇跡出現。一個沒有奇跡出現的世界,是無聊的,無味的,乏善可陳的。

所以一部又一部的電影,都在敘說著奇跡的故事。比如人死了會有另一個世界,比如世界末日的時候,會有超人穿著紅內褲來拯救地球,比如窮鬼砍柴也會撿到一隻田螺當老婆。剛看了電影《2012》,那樣的大災大難,居然還會有人逃出生天,重新為人類開辟一個全新的美好循環……那麼多的奇跡讓我們目眩神迷,是的,我也和迪亞茲·卡梅隆飾演的媽媽那樣,同在期待奇跡出現:這個孩子能夠神奇地病愈,一切都那麼美好,就像海邊日光下飛翔的一陣陣白翅膀的海鷗。

可是,沒有。

凱特終於去世。

死的那一晚,她將自己的母親抱入懷中,如蚌含珠。這樣一種反常的構圖,給人的印象如此深刻,就像一個通明澄澈的大人,懷抱一個傷痛迷惘的嬰兒,最終嬰兒終得安慰,傷痛終得解脫。

生活還在繼續。媽媽重整淩亂的生活,繼續當一個出色的律師;爸爸提前退休,然後負責解答青少年心理問題;兒子傑西展露了藝術才能;而“我”,也就是安娜,則過上了健康快樂的生活。一切都在繼續,求生得生,求死得死。

很多時候,我們都在鼓勵生。期待能夠憑著信心和奇跡,以及越來越精湛的醫術,人為拉長一個又一個痛楚的生命。所以這部影片值得稱道的地方不在情節和架構,也不在人物塑造,而是在個體生命的生與死這個問題上,表現出深厚的人文關懷,它揭示出一個沒有奇跡的世界,也那麼好。

這部電影改編自作家喬迪·皮考爾特的同名暢銷小說,導演尼克·卡薩維茨。與西方國家相比,我國鮮少絕症題材的電影,因為聖人“未知生,焉知死”的教誨是如此地深入人心,使各種藝術題材對“死亡”這個話題都不樂於加以表現。而不得不表現的時候,對於生命個體的死亡價值的考量又仍然停留在一個簡單的二分法的世界:有意義或者沒意義--有意義的死重於泰山,無意義的死輕於鴻毛。可是,哪怕一生再碌碌無為,當他或她走向死亡,也應該受到應有的關注和尊重--每個人的死都不會比一片鴻毛輕。

所以,我們,每個人,都應該成為生命的守護者。在能創造奇跡的時候,我們創造奇跡;在無法創造奇跡的時候,我們給生命以溫情與安慰,讓所有的生命在苦難中煥發出愛的光輝。

隻有這樣,我們才會分明地看到:沒有奇跡的世界,也那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