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世界年紀還小的時候,當世界年紀還很小的時候。
小到我們還沒有存在,整個我們目前所熟知的人類史還沒有開始,我們的先祖還沒有出現。
那個時候也許沒有四季,甚至沒有南極和北極,說不定是東極和西極。
就在我們現在的非洲和澳洲的地盤,生活著魯曼尼亞人。
那個時候也許有狼蟲虎豹,古木參天,天有流火,地有沸泉。可是這些都與他們無關。因為他們生活在地底下。
他們是真正的山頂洞人。
他們不擴張地盤,不打仗--如果他們想打仗,作戰、玩家暴,踢誰一腳,殺一頭野豬,甚至拍死一隻蚊子,那完了,他們肯定會一頭栽倒,牙關緊咬,昏厥過去。他們的神經好比一個鐵做的防護罩,不是防止別人對他們施暴,而是防止自己對別人施暴。正因為如此,土著環圍,強獸環繞,他們無處可逃,隻好往地底下跑。
他們食素,不殺生,不破壞環境。他們的山洞都不是用鏟車和挖掘機挖出來的,而是用聲音。就是蟲鳴、鳥叫、濤響、鬆風、花開,這樣的聲音,還有歌聲、鼓聲,還有我們聽不到的超聲和次聲。
他們用聲音挖洞,也用聲音交通。我們騎自行車、開汽車、坐火車、乘飛機,上班、下班、談生意、旅行,他們卻坐著聲音上班、下班、談生意、旅行。
魯曼尼亞人害人之心既無,防人之心便不可缺,地麵上除了生活著強獸,也生活著巨人,目如燈牙如劍。他們必定有通往地麵的前哨站,可以隨時監視來臨的危險。
左一個前哨站,右一個前哨站,前一個前哨站,後一個前哨站,就像當年的地道戰。
假如你是巨人,是地麵土著,是一隻獵豹或劍齒虎,你碩大的腳掌踏上一個看上去似是廢棄的山洞,左右看看,雜草叢生,土塊遍布,一無所獲,悻悻而出,卻不知道就在你的腳下,魯曼尼亞人正隔著一層玻璃似的地麵,滿頭大汗地窺視著著你的行蹤,連你的腳底板有幾根汗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單麵玻璃效應。
而且,你相信不相信?我們投過皮球、鉛球、標槍、皮鞋,卻從來沒有投過念頭,我們的念頭好比空花泡影,倏生倏滅,魯曼尼亞人的念頭卻可以像投鉛球一樣地投出去,嗖的一下,然後在對方麵前嘩地展開。
他們既然能用聲音開洞,就能用聲音開路,四通八達的道路啊,上麵飛馳著一個個彩色的念頭球。
真有趣。
這就是他們的通訊。
之所以通訊如此發達,念頭能夠投擲,實在是因為他們對於暴力以及侵襲如此恐懼,寧可足不出戶,即可互通消息。前哨站的勇士們就好比是遠離開家庭聚居地的小孩子,他們的精神如此緊繃,神經如此戒備,一絲最微小的震動也會被他們注意,最小的移動或腳步也會被他們發覺。
那些生活在地麵的土人以及狼蟲虎豹不知道他們正被時刻嚴密地監視和偷窺,無數個窺孔被魯曼尼亞人通到地麵,他們還有攝影機!地球、星星都能攝取最精確的圖片,了不起。
他們是最了不起的“鼠族”。
他們的科技如此廣博,地下的文明如此發達。多少萬億年過去,世界漸漸長大,魯曼尼亞人消失在曆史的長河,整個自然界電閃雷鳴,虎嘯猿啼,我們的祖先披著長毛,瑟瑟發抖,本能地尋找庇護所。一個人無意間發現一個雜草掩映的洞口,撥開茂密的草走進去,洞穴幽深。他們彼此招呼,互相壯膽,逃了進去,隻顧慶幸,卻沒有想到,這個洞口,是曾經的魯曼尼亞人的地下城市的通往地麵的門戶,他們闖進了人家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