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進入河內接受司馬卬投降的灌嬰沒吃這一套,他將衛君角拘押在修武縣,等待發落。
這一等,就是大半年。
經過半年軟禁,衛君角五十餘歲的人,卻憔悴得像六十,滿頭枯槁白發,此番黑夫北上至於修武,這可是他最後的機會,遂不顧年邁,膝行至黑夫麵前,長拜道:
“罪人衛角,見過夏公!”
這時候,掌管黑冰台的溳水侯季嬰在黑夫旁邊耳語一番,黑夫遂笑道:“衛角,我曾聽聞,你兩年前,曾在張敖麵前大發豪言,說你乃吾父?”
這是衛角當時無心的一句玩笑話,卻不了今日贏了天下的,就是黑夫,他隻能當場打了自己一耳光,說道:
“冤枉,此乃張敖賊子胡言,我當時明明說的是,夏公起兵抗暴,靖國難而北伐,於吾等而言,猶如再生之父!”
黑夫卻搖頭道:
“餘可不似冒頓,願意收年紀比他還大的韓廣為子,說罷,你今日苦苦請求謁見,是為了何事?”
衛角作揖道:“罪人隻望夏公能繼秦始皇帝之政,使衛為新朝三恪之一……”
“三恪?”
黑夫看了看隨行至此的叔孫通,叔孫通立刻解釋道:“武王未及下車,封黃帝之後於薊,封帝堯之後於祝,封帝舜之後於陳,謂之恪;下車乃封夏後氏之後於杞,投殷之後於宋,此二王之後。遂為‘二王三恪’之故製。”
總之,就是古代“存滅國,繼絕世”的傳統,不過秦以法家立國,並沒有一味效仿周製,對天下諸侯,基本都是絕滅殆盡,奉常處也不見有“二王三恪”的典章啊。
但衛角卻以為,他們衛國之所以沒有滅亡,是被秦始皇帝當成了先王之後的“三恪”,以繼姬姓之香火。
卻見他再拜道:“三恪二王,世代之所重,興滅繼絕,政道之所先。今夏公掃平天下,承敝易變,乃是得天統矣,仁義遠勝武王、禮製遠勝周公,還望夏公能留存衛邦,戶百足矣,以繼姬姓之血食啊……”
叔孫通等儒生,倒是對效仿周製很感興趣,但他們琢磨的“二王三恪”名單裏,壓根沒衛國的份。
黑夫更是直截了當,拒絕了衛角的請求。
“人死不能複生,山崩不可複陵,衛國早在立東郡時,就該取消了,當時是呂不韋念著鄉土之舊,容許衛繼續為封君,故汝得以苟存,然汝得秦寬宥,卻首鼠兩端,魏來降魏,秦來降秦。而今國朝再度一統,侯爵封君,皆當以功勳方能得封,衛既無尺寸之功,反而有罪過,不可複存!”
衛角被貶為庶民,隻予其家人良田百畝,遷至衛國最初的封地,朝歌居住。
“夫衛角不恤庶難,反複難馴,今其子孫將耕於衛,宗廟之犧,為畎畝之勤!”
高岸為穀,深穀為陵,這便是這場戰爭帶給這時代的動蕩。
黑夫要通過此事,告訴天下,那些所謂的王族之後,卿族大夫,千金之子,就算秦始皇帝時保留了他們的財富、名望,但經過這場慘烈的內戰,這群人,尤其是逆我者,亦將徹底跌落雲端,而布衣卿相們,已然躋身朝堂。
除此之外,黑夫之所以取締衛邦,還有一個小心思:
“我不能讓後世各種真相黨BB說:‘震驚,秦始皇帝和黑夫,都沒有統一中國’!”
連小小衛邦,黑夫都不打算留下,更勿論還割據北方數郡的敵國了……
對於此次出兵,對士卒的說法是:“當沿始皇帝巡視故道,從河北經雁門道上郡,以歸關中。”
但真實的目的,除了黑夫要親赴北方,收取韓信兵權外,還有一封令人警覺的告急……
“偽代王韓廣以匈奴為援,並廣陽郡,收趙餘孽陳餘等,欲裂句注、恒山以北!”
換而言之,燕代五郡,也就是後世幽雲十六州的地盤,全在韓廣手裏,更不能容忍的是,他居然認胡做父,勾結匈奴冒頓!
韓信方滅趙國,定太原、邯鄲、巨鹿、恒山,還要提防敵友不明的遼西“召王”政權,分兵駐守各地之後,兵力已不足以奪取代北。
而當韓信請示:“是休兵過冬,還是增兵順勢北上。”時,黑夫的反應是立刻投袂而起,下達北上的軍令,還留下了一句讓人費解的話:
“現在不是大宋。”
“而是大秦!”
……
PS:第二章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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