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那些楚人已抵達了扶桑。”
“但從那邊去往扶桑,千裏迢迢,起碼要半月方可抵達,彼輩更可能已在外海遭遇風浪,葬身魚腹。”
說這些話時,徐寧眼裏滿是對未知世界的憧憬,他們這批弟子,是徐福在投靠黑夫後收的,所學各有所長,或神秘的煉丹術,或輿圖牽星,以及航海。
他則是徐福諸弟子裏,對探索外海,尋找《海經》《山經》裏那些神秘世界最熱衷的一個。
劉季在一旁聽著,心中好奇,問起了關於扶桑的事。
“據說那是日出之地?”
徐寧頷首道:“夫子等人持此說,大海之中,有山名曰孽搖頵羝,上有扶桑木,柱三百裏,其葉如芥。有穀曰溫源穀。湯穀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載於烏。”
“但少府張蒼不認可,他以為大地是圓的,而繞著太陽周轉運行,日行九萬裏,故世上並無所謂日出日落之地,處處皆是如此,隻有早晚之別。”
“我還是相信真有日出之地。”
劉季對這些太過宏大虛無的學問不感興趣,他唯一關心的是,抵達扶桑後,縱黑夫有通天本事,也難以捉到他了罷?
“在那日出之地,在扶桑木下,我大概就不必怕那入夜後的黑影了……”
於是劉季飲了一口酒,指著東方,篤定地說道:
“日出之際,吾等定能抵達扶桑!”
但他這句話卻成了烏鴉嘴。
徐寧不回答了,他盯著天上被雲層籠罩的星辰,還有飛速轉動的信風鳥,肅然道:
“風暴來了!”
……
雖然對馬隻是一個海峽,但當風暴到來的時候,仍非常突然且驚天動地。
在漆黑一片的隔艙裏,劉季被從一邊甩向另一邊,他能感覺到船被暴怒的海洋扭曲著。
風暴中,沒有什麼聲音比船的嘎吱聲更讓人害怕了,船板呻吟陣陣,聲音如此之大,仿佛隨時可能崩解。海水透過艙口灌進來,將可憐的人們全身浸濕,尖叫聲非常慘烈:仿佛所有在亂世裏死去的冤魂都在這。
又一陣巨浪打來,帶著恐怖的力量,在那個時刻,所有人都似乎要葬身海底,每個人嘴裏都喊著各自信奉神靈的名:
東君沒用,夜裏沒有太陽,雲中君雖然管降雨,但他手能伸到大海上麼?湘夫人、湘君離此太遠,管得了江河湖泊,管不了大海,山鬼?這兒有座山就好了。
也隻能指望大司命不收他們的小命。
在這驚恐中,哪怕在海上經驗豐富如徐寧,也已是麵色慘白。
他掃視艙中所有人,發現唯一能保持鎮定的,就是劉季了,他將自己牢牢拴在柱子上,隱忍著,眼睛裏充滿了隱於輕浮表麵下的堅韌。
劉季沒有大呼小叫,而是大聲問徐寧:
“你這船,能扛過這陣浪麼?”
徐寧搖了搖頭:“不知。”
劉季不由大笑:“沒想到我老劉,吃了幾十年魚,也會有葬身魚腹的一天,真是窩囊!”
話語滿是不甘,令人惋惜,而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徐寧也被劉季的豪爽義氣所感染,猶豫片刻後,回應道:
“劉君!“
“吾等生死不知,有一件事,我也不瞞你!”
“何事?”又是一陣浪,劉季抱緊了柱子,比過去五十年裏,抱任何女子都緊。
徐寧湊到他耳邊,大聲道:“我來海東,根本不是要重開什麼航路,而是負有使命。”
“我奉大秦攝政夏公之命,找到劉君,假意被俘,送你去往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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