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剩劉季一個人站在船頭,直麵死亡!
有時生存真的取決於一時的僥幸,如同奇跡般,一直在海底拖動的錨,像是抓住了什麼東西,纜繩一瞬間就繃直,承載著整艘船的重量,讓它在漸漸變小的風浪裏,停了下來。
船上所有人都發出了歡呼,混亂平息了下來,更多錨被拋了出去,緊緊地固定在海岸上。
他們就這樣在那裏停靠了一整夜,當次日風平浪靜,太陽露出地平線後,所有人都用崇敬的目光看著昨夜唯一沒向風浪和大海屈服的劉季,對他的稱呼也變成了“劉公。”
另一艘船不知去向,劉季他們滿船百人,墜海了幾名後,還活著的尚有93人。
在劉季帶領下,眾人將船拖進背風的海灣,離開了崎嶇多石的海岸,當劉季手腳並用,登上海岸邊一塊大岩石上時,縱觀地勢,此地三麵環海,西有灘塗,東麵山口,好似一個狹長半島。
他眯著眼看向東方,那是一片森林密布,山脈起伏的廣袤陸地,鹿和野豬在林中走動,河流中有許多河豚,看上去尚無人類活動的痕跡……
如同婉約處子,等待著老劉去開發建設。
“這是扶桑麼?”
他們一共經過三天三夜的航行,據徐寧估算,至少在海上行駛了兩三百裏,雖然始終沒有看到傳說中的扶桑木,但他們相信,自己登陸的地方,就是扶桑!
而曆經大劫的劉季,隻覺得,自己終於在這場實力懸殊的抗爭中,贏了第一次!
“黑夫想讓我一直做紙鳶,將繩子拴在我背上,他隨手操控,便可左右我劉季的一切。”
“但他錯了!”
拴在紙鳶背後的線,已在那場劇烈的風暴中,由劉季自己用劍,猛地斬斷!
扶桑距離中原千裏迢迢,隻要遠離海岸,黑夫絕難再找到自己。
他現在,擁有了自由的未來,黑夫再也無法幹涉的未來!
“黑夫想將乃公送到扶桑來老死異域。”
“但乃公,偏偏要在這建國立邦!”
“我當年見秦始皇車駕,曰,大丈夫當如是!我便要做這扶桑的,始皇帝!”
……
而就在劉村長剛於本州島西部登陸時,隔著一道淺淺的瀨戶內海,在後世的九州島南部,也有一個繩紋人的村落,正從黎明中蘇醒過來。
扶桑還處於狩獵采集的原始時代,並無農業,當地的土著因獨特的繩紋陶器而被後世稱之為“繩紋人”,繩紋人麵部扁平且極為寬闊,且短麵,鼻根略微凹陷,且毛發極多,在這串群島上生活不知幾萬年,與世隔絕。
盡管過去也偶有外來者從朝鮮、中原漂流至此,被土著稱之為“渡來人”,他們雖有更先進的文化,但畢竟形單影隻,很快就湮沒融合了。
直到去年秋天,一艘來自外海的破船漂流至此,改變了一切……
在繩紋人疑惑的目光中,船上下來的多是青壯,手持銅鐵武器,高舉著火鳥旗幟,且擁有首領,竟是一個漂亮的女人……
女人名虞,被稱之為“虞夫人”。
不過,這位渡來人的女首領,更喜歡丈夫過去對自己的稱謂。
“虞姬。”
這些早劉季幾個月,登陸扶桑的渡來人,便是徐寧所說,去年搶了一艘膠東商船東逃的那群楚國殘部……
他們從東海郡出發,路程比劉季遠數倍,遭遇的凶險也大數倍,除了猛烈的風暴外,還遇上了完全無風的情況。
船一動不動地在烈日下枯坐,大海平靜得像一杯水,所有的風都停了,大海啞了,周遭無比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