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刑審了兩日,芙寧身體每況愈下,躺在牢裏如同死人一般,一動不動。梁九功奉旨前來查看,馮有忠弓著腰跟在身後,回稟道:“勞煩諳達跑了幾趟,這會子二人仍是不肯招供,所以一時半會,總還沒個落定。”梁九功駐足,回頭鄙了他一眼:“我原以為你聰慧,你瞧瞧人被你打成什麼樣子了?”馮有忠心下惶恐,尷尬道:“不打她不招啊……”梁九功聽後發出哼笑:“除了打,沒別的法子?你瞧你打的也不輕,難不成她們招了?”馮有忠哈著腰,頭點的跟個撥浪鼓似得,賠笑說:“是,是。”
梁九功走出牢獄,隨馮有忠到前頭喝茶。進了屋子坐下,宮女將早就沏好的茶水端上來,他抿了一口,提醒道:“因涉及皇子,你若將她二人混打死,你覺得到了萬歲爺麵前兒,這結果可信嗎?”馮有忠麵露為難,拱了拱手說:“求諳達指點。”梁九功皺著眉,食指點著他無奈道:“我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還不懂?這二人是誰宮中的?那證詞上一個手印的事兒。到時候萬歲爺保不齊要召見這兩位,你把她們打成這樣,萬歲爺能覺得你是依律審問?”
馮有忠“哎喲”一聲,自打了兩嘴巴,說:“還是諳達明事理,我忘了這茬了!”說著趕忙走到門口喊:“來人來人!”梁九功急的一跺腳,咂舌道:“瞧你這冒冒失失的樣子!當初我提攜你,原是錯了?這個你拿著,”雖嘴上責怪,但是仍從袖口拿出了兩盒酡紅色的藥膏遞給他,又說,“派個人去給她們趕緊上藥,另外我讓太醫院的薛太醫過來瞧瞧,別讓人死了!”
馮有忠接過藥膏,隻窘迫的謝著,梁九功瞧不得這個點頭哈腰的樣子,便離開了。回到養心殿,隻見皇帝與八阿哥胤禩在說話,便命人去準備了茶點,皇帝見胤禩仍低頭站著,便隨口道:“坐吧。”
皇帝抬頭瞧見梁九功站在下頭,吩咐道:“梁九功,去捏個毛巾把子——我瞧今晨天氣倒好,胤禩都出汗了。”
八阿哥說:“謝父皇。”
皇帝笑著問道:“可聽說後宮之事?”
八阿哥微微一愣,回:“是,兒臣前兩日去太後處,聽說了一些。”
皇帝問:“你有何想法?”
八阿哥的汗籲籲的往下流,梁九功拿了毛巾把子遞過來,他笑著點頭表示感謝,擦了擦臉上的汗,見父皇仍看著他,他尷尬的笑道:“兒臣並未得罪後宮主位,也未結識後宮宮女,兒臣實在不知……”
皇帝說:“你自幼勤奮好學,馬術射箭也樣樣精通,所以朕很少過問,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朕隻怕你心中有結。”
八阿哥道:“兒臣心胸不至於如此狹窄。”
皇帝笑道:“你既這樣想,那涉事的宮女,如果是你,你會如何處置?”
八阿哥略一沉吟,道:“父皇乃聖賢明君,近年來崇尚儒學,施蠱咒人之事雖大逆不道,但如果處死,隻能讓民心不定,殺戮向來無法解決事情之根本,應略施懲戒,警示後宮,方能讓人信服。”
皇帝十分滿意胤禩所言,誇讚道:“小時候,你文學武略樣樣都十分優益,所以朕從來沒有多加管製,如今看你越發穩重,我也就放心了。”
八阿哥看著父皇麵容祥和,似乎已經很久沒見過父皇笑了,隻覺得心中一暖,不免想起小時候的往事,隻覺得麵前的父皇因。皇帝又問了些平日裏做了什麼功課之類,便讓他退下了。
剛退至殿外,便見太子朝這邊走來,胤禩微笑拱手行禮:“二哥。”胤礽也隻笑了笑,便往殿裏走,皇帝剛拿起奏折批閱,見太子來了,便放下手頭的事,招手:“胤礽來了,來。”
因赫舍裏皇後生胤礽時難產至死,皇帝痛失愛妃,也更加疼惜這個自小失去母愛的太子,又加上是親手帶大的,不免親厚很多,所以胤礽也沒有那麼多禮數,隻叫了一聲“父皇”便過去坐在皇帝的手邊。皇帝握了握他的手:“怎麼這樣冰涼,我瞧你臉色也蒼白,是沒有好好吃飯?”說著抬頭對梁九功吩咐:“去準備些吃的。”胤礽說:“父皇最近在忙些什麼?”
皇帝便順勢拿起一本奏折遞給胤礽,說:“你看看。”
胤礽通篇看下來,疑惑道:“這是李振康彈劾禮部尚書張英的折子,指其為虎作倀強搶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