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禦前(1 / 2)

皇帝因酒後頭痛的厲害,隻輕揉了揉太陽穴,昏昏沉沉道:“放到茶水上當差吧。”梁九功見皇帝倦態已生,應允著退下了。

第二日一大早,天還沒擦亮,芙寧便起來點了燭燈在繡荷包,等到小湛起來的時候,她已經繡完出去打了水來洗臉,回到屋裏,見小湛坐在銅鏡前,用胭脂膏遮蓋著脖子上的瘀痕。小湛左看右看,傷痕已經淡的瞧不大出來,才方噓了一口氣,卻仍擔心的說:“也不知爹娘能不能瞧出來,我不想讓二老憂心。”芙寧歪著頭仔細看了看:“我倒是看不出來,你且寬心,應當是不會發現的。”

小湛心神不寧的吃了些饅頭,終於聽到外頭有聲響,小湛終於盼到了此刻,開心的拿起準備好的包袱就往外走,到了門口回頭跟芙寧說:“定是來通報人名,讓大家到西華門候著了。”芙寧連忙從懷中拿出荷包塞到小湛手中:“帶我向你爹娘問好。”

小湛攤開手,一枚精致的紅色荷包映入眼簾,隻見針腳整齊緊密,上頭還繡了幾朵荷花,小湛感動的輕拍芙寧的手背安撫道:“會幫你問好的,等我回來。”說罷便掀開簾子走了。沒過一會,她卻又回來了,見她表情古怪,似喜悅似難過的看著芙寧,說道:“是梁諳達叫你出去。”

芙寧心中惴惴不安,出去瞧見梁九功笑意盎然的瞧著她,更是害怕起來。果然,梁九功免了她的禮,恭喜道:“姑娘好福氣,萬歲爺茶水上的慶竹來年就按律放出去了,你就跟著學規矩吧。”芙寧心下懊惱昨日的逞能,如今到了赤手可熱的位置,稍不用心,惹怒了皇帝,便會惹來殺身之禍啊……

芙寧愧笑道:“公公抬舉芙寧了,芙寧怕是做不好呢。”

梁九功說:“旁人求都求不來的恩澤,你怎能推脫?推脫即抗旨,姑娘是聰明人,怎麼這會子這麼糊塗呢?”

忽而外頭內務府的過來通傳,見梁九功立於院內,打了個千,便通知所有名單上的人都到西華門集合。小湛抱著包袱從身邊擦肩而過,回頭望了一眼芙寧,二人四目相對,芙寧低下來頭,說:“奴才遵命。”

隨即收拾了細軟,由小太監一路領著,離開了辛者庫。

甬道陳長而狹窄,走了好一會兒,卻見彎角處四人抬著紅木攆子,擁著一位貴婦出來,雖還有些距離,但是依著規矩,都要提前避讓下跪,因芙寧低著頭,並未認出攆子上的人兒,隻見攆子到了跟前卻停了下來,貴婦下了來,腳步輕盈的立在她的眼前。芙寧隻瞧見一雙精致杜鵑花的旗鞋,本來心下疑惑,卻不敢抬頭,忽而裙角隨著微風擺動起來,她嗅到此生都不會忘記的香味,竟不由自主的抬起了頭……那是一張難以忘記的熟悉臉龐,那眉眼,那唇鼻,時隔這麼久,她還是如此厭惡。旁邊的小太監慌張的扯著她的衣袖示意她犯了規矩,卻聽貴婦笑著問:“過的如何?”

芙寧心寒無比,隻不願與她爭吵,如今已然這樣,說什麼都沒有用。

芙寧說:“謝福晉關心,奴才過的很好。”

瓜爾佳氏掩著嘴笑了起來,“你過的好與不好,我當然知道,”說著漸漸收了笑容,“隻是你那可憐的姐姐……”

聽到姐姐,芙寧急急的問:“姐姐怎麼了?”

瓜爾佳氏擺了擺手:“罷了,等你有了機會,自己去問問她吧。”

她慢慢上了攆子,轎夫們一起發力,穩穩的像前行去,隻聽腳步聲漸漸遠了,小太監隻奇怪看她一眼,便站起身繼續前行。

越往前,乾清宮映入眼簾,高大雄偉的殿宇覆蓋了大半片天空,芙寧隻覺得透不過氣來,心中壓抑難耐。

皇帝所居住的養心殿很快便到了,小太監引著芙寧到了偏房。慶竹是宮中的老人兒了,過兩年便要放出去,亦是盡心盡力想培養出一個接班人,到時候也好回到家鄉。慶竹也算是比較和善的一個人,年過24,是皇帝身邊心思較為活絡的宮女,見著芙寧,便帶她到了當下的住處,因同屋的宮女被調到太皇太後宮裏當了值,所以芙寧暫時一人居住。芙寧收拾著東西,突然想起了小湛,不由得傷感起來,慶竹見她憂思重重,便說:“在萬歲爺麵前,可不能這般模樣,必須嘴角上揚微笑著,笑不露齒。”

芙寧勉強一笑,點了點頭。

因皇帝去了進講,養心殿的太監和宮女便各自去殿內暖閣裏打掃,慶竹也得了空,便引著芙寧到了禦膳房旁邊的禦茶房,介紹說:“宮裏呢,有兩個禦茶房,一個是這裏,一個是南三所旁邊,這個是專職負責萬歲爺平日裏飲茶的,另一個格局大一些,是曆代朝賀盛典時供應茶水的,我聽梁諳達說,你昨日便在裏出了做奶-子的主意,想來也心思剔透,茶水上應當是難不住你,隻兩樣,你需多進幾次茶水,才能得出體悟,”見芙寧聽得認真,並未搭腔,又繼續說,“一是掌握萬歲爺什麼時候喝茶,要看眼色行事,二是掌握茶水的溫度,遞過去的時候,既不能太燙,又不能太涼……我說這些,你也別怕,日子久了,就揣測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