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朗朗晴空,卻仍舊有些冷風入襲的架勢,吹的耳邊呼呼作響,遠遠瞧著內務府的匾額映入眼簾,她低頭收了收衣襟,快步走去。內務府內人人都在忙著,無暇顧及她,她憑著之前的印象繞過抄手遊廊,立在總管門前,輕叩門問:“馮諳達在嗎?”
裏頭沒回應,身後卻一個稚嫩的女聲:“是找馮諳達嗎?”她轉頭望去,原是一個瞧著十歲上下的綠衣宮女正疑惑的看著她,她笑道:“馮諳達不在嗎?”那宮女禮貌的回道:“諳達去了如意館,姐姐若有急事可等等,這會子應當是要回來了。”
她點了點頭並道了謝,小宮女便去了。果然沒過一刻鍾,馮有忠便和一個小太監一起走了過來,見廊下站著一個禦前打扮的宮女,趕忙暗示小太監去忙,嬉笑的碎步上來,剛脫口喊了一聲“姑姑”,見宮女抬頭看她,微錯愕,歉疚的笑道:“原來是芙寧姑娘……”
芙寧隻微微一笑:“別來無恙。”
馮有忠愣了愣神,連忙開了門,招呼道:“姑娘進屋裏坐,哎呀,姑娘如今當了上差,我真心替姑娘開心啊……”
芙寧向來討厭虛頭巴腦的,見馮有忠寒暄說了許多客氣話,也隻一笑帶過,等馮有忠說完,才開口:“原本這茶可以直接交給庫房的,我今日還有一件事要問,便等著馮諳達回來。”馮有忠頭點的似撥浪鼓一般,嘻嘻笑著:“姑娘有事就吩咐,能幫的我一定幫。”芙寧問:“你可還記得葉湛?”
馮有忠似乎在腦海裏使勁搜羅這個人,可苦了他平日裏打理著宮裏上千宮女太監,過了片刻仍舊未想起,芙寧隻覺得心中有氣,便開口暗示:“馮諳達那日對我二人行刑——您不會連這個也忘記了吧?”
馮有忠臉上尷尬一笑:“芙寧姑娘怎麼還記起仇來,我當時是按律行事,姑娘可別怪我。”
芙寧笑著說:“我當然不會怪諳達,所以隻問問我那好姐妹,如今在哪裏當差?”
馮有忠想了想,說:“我記得是分到了浣衣房,芙寧姑娘如果要見,我這就去安排。”
芙寧瞧著外頭天色還早,將盒子交到馮有忠的手裏,客氣說:“那就勞煩諳達帶路了。”
因浣衣房在辛者庫的西南角,一路蜿蜒過去,到處張望了一下,見浣洗池一個熟悉的背影,便駐足了下來。馮有忠說:“芙寧姑娘快些,別耽誤了葉湛的差事,不然您走後,她免不了吃排頭,那我就先回了。”
芙寧點了點頭說:“謝馮諳達。”
馮有忠離開了,芙寧輕步過去,喚道:“小湛?”小湛一聽像是芙寧的聲音,有些不敢置信的回頭,驚訝道:“芙寧?”旁邊浣洗的宮女投來異樣的眼光,小湛將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水,拜托身旁的宮女幫自己手頭上的那兩件一同清洗了,趕忙將芙寧帶回房裏。等芙寧坐下,她又去倒了杯熱水給她,芙寧拉她坐下,握著她冰涼的手關心道:“最近可還好?”
小湛苦笑道:“沒什麼好不好的,幸好有子間哥照應了些,等放了出去,一切都會好的。”
芙寧見她手上因水泡的久了,手指皺皺的有些發白,心疼道:“才分別了大半個月,姐姐的手怎麼成了這樣?”
小湛忙收回手,推了茶杯到她麵前:“別聊我了,你在禦前怎麼樣?”
芙寧歎了口氣,“哪裏說的出來好與不好,不過都是伺候主子。”
小湛說:“那可不一樣。我在宮裏呆了三年,也沒見過皇上一麵,我總覺得呀,你的福澤還在後頭呢!”
芙寧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好不容易見一麵,混說什麼呢,我瞧你才是早也盼,晚也盼,好盼著放出去,嫁給你的子間哥哥!”
小湛臉一紅,將頭一偏,不好意思道:“瞧你說什麼呢!不理你了!”
芙寧見她樣子嬌羞,心中隻覺得日後再見一麵甚難,便又拉過她的手,說了一會子體己話,外頭掌事兒來催小湛,芙寧才萬般叮囑後,依依不舍的離開了。
再往回走的時候,剛過了隆宗門,剛好看到前頭一個貴人打扮的女子往這邊走來,芙寧退至一側,低頭跪下,隻見人未到跟前,那人已經疑惑的“咦?”了一聲,“你不是之前李答應要去的那個宮女嗎?”
芙寧仍低著頭,因沒看清楚來者何人,隻回了一聲“是。”那人邁著輕盈的步伐走到跟前說:“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