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人都稱之為——心痛。

與宸妃達成交易、截斷遞入岑府的帖子,總算是解決了兩個未在預料之中的不速之客。但萬萬沒想到木靈語膽子竟然那麼大,入了秦府便不見出來。監視在秦府附近的人不敢擾了他休息,竟然等到他早起上了朝才報告於他。抑著滿腔怒火好不容易熬到下朝,便叫了小偉一起去秦府,端看那女子能膽大妄為到何種程度,卻竟然……讓他撞見那麼一場奸夫****的勾當。

怒極、恨極,一個耳光甩過去,這一生是不是就已經失去了某個人,失去了那一抹靈動至極隻叫人心弦撥動的如花笑靨?

可他是王爺,是注定會高高在上的貴胄。尊嚴、驕傲、榮譽,都容不得他低頭妥協。然後“懲罰”二字印記在了腦海,鐫刻上了心頭。

她以名聲敗壞為餌,誘他不得不放手。那麼,他就如她所願,許她一段婚姻。

木、秦二家當以那二人的作為為恥,即使她嫁去了秦家,也不會受到任何的重視。而“嫂嫁胞弟”的醜事,也會為人所津津樂道。她一向驕傲,若是聽久了冷言冷語,會不會心灰意冷,後悔莫及?

他要的,便是她的後悔莫及!

男子再次抬頭,眸中已是堅定一片。這泱泱大興未來的主宰不會為了兒女私情而浪費了精力。他的野心、報複,他對天許下的誓言,他的對這偌大宮廷的恨意,都容不得他在此多做糾結。便是天上的母妃,也絕對不願意看到他這般頹唐,為了一個女子,心寒肝顫,走不出來那名為愛情的魔障。

是她舍棄他,不是他不履行諾言。

那麼,她便要食言而肥,承擔她毀諾的後果。

財權、勢權、軍權、文權,勢、軍二權盡在己手,龍圖閣大學士所代表的天下文人若要站在他這邊,最好的辦法便是聯姻。那麼,正妃之位,當之無愧該貢獻出來。文人的口誅筆伐能左右天下之口。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這道理他亦從她嘴裏聽過。

而財權,江南控了,但北方一帶,特別是京城以西,卻是秦慕楓的掌控之地。

木家、秦家……

均得為他人做嫁衣裳。

扣緊大氅,他緩緩站起舒展手臂,抬頭一望,浩瀚夜空茫茫無邊,天之大,竟獨留一個他。

宮宇繁多,屋簷高勒,紅牆綠瓦,此刻卻如怪獸,於黑暗中吞噬了一切。

包括那曾經在口齒間百轉千回的低喃。

“語兒……”

他默默反身踏上九節台階,大氅直直垂落到地,拖了下他的身形。回頭望去,如水般的錦緞狐裘反射著瘮人的冷光。

他最後送她的,是一件衣裳。亦是狐裘所製,上繡梅花。斷雪殘梅,是他們最後的結局。

狐裘不暖錦衾薄,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是權勢的需要,也是他個人的意願。木、秦兩家,注定衰落、湮沒,而能成就的,是大權一統的新一代君王。

木靈語,到那時,你會不會跪下、哭著,求我?

似乎就是這幾天,寒冷、烈風呼嘯而至,席卷了整個京畿城廓。黑雲壓城,整個天際都是朦朧的,說是白日,卻像極了黃昏,飛沙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