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被他一番話說得瞠目結舌,舌頭打著卷兒說:“你……你這話、什麼、什麼意思?”

“兒子是想說,說要分家不是霜娘的意思,是兒子的意思。霜娘剛才還在和兒子說,忍了便算了,不要惹爹娘生氣,可是娘,不讓您生氣,那霜娘勢必就要受委屈。兒子是她的丈夫,若是連這點兒委屈都不能給她擋了,我還當她什麼丈夫!”

岑氏跪在木載梓身側嚶嚶哭泣,本來是算計好的一場戲,卻還是因為丈夫的深情流露給打動了。她確實是有私心想要借此分了家,也懶得再看嶽氏姑侄兩個的嘴臉,卻沒想到丈夫挺身而站,立場鮮明,站得那般徹底,霎時眼淚水滾得飛快,止都止不住。

“你、你是在怨、怨我了?”老夫人手在她自己和木載梓之間來回擺動,似乎是摸不準自己到底有沒有聽錯,不斷重複著:“我是為你好,為你好啊……”

“娘,您不是為我好,您是為了您自己,您想兒子媳婦受您的掌控。如果是為了兒子媳婦好,您不會給我房裏塞人,讓兒子媳婦心裏添堵。您捫心自問,可否往大哥二哥房裏塞過人?”

木載樸和木載杼不約而同互看對方一眼,然後紛紛垂下頭。老夫人無話可說,木載梓繼續道:“大嫂出身世家,身份高貴,娘不給她塞人是敬她的身份。二嫂是娘的娘家侄女兒,偏愛些不願添人給她添堵也是常情。但兒子這些年來一直就沒想通,合著就因為霜娘身份比不過大嫂,情分比不過二嫂,所以娘您就處處不待見她,處處壓著她,處處給她苦頭吃?這就是娘的想法兒?”

“我、我……”

“娘,您思量思量,兒子說得可對?”

老夫人頹唐地弓下了背,木然地望著木載梓,淒涼一笑:“我養了那麼多年的兒子,到底是別人的了……”

“夫君……”

岑氏靠在木載梓肩頭啜泣,木載梓拉著她的手不斷摩挲,似乎也是為氣著了母親而感到愧疚,但看看懷裏的妻子,狠了狠心,最後說道:“娘,兒子永遠是您的兒子,兒子卻也是霜娘的丈夫。分家的事情,還請娘張羅。”說著對老太爺和老夫人磕了個頭,道:“兒子不孝,但分家後不會失了和爹娘的聯係,必定也會定日子來給爹娘請安的。爹,娘,求你們,成全兒子吧。”

老太爺身子也軟了下來,坐到了高座上,呆呆地望著地上的青石板。老夫人掩了麵開始哭,淚水流在了皺紋滿布的臉上,看上去分外淒涼。

岑氏雖說有手段,但心地卻是好的,見老人這般模樣也起了惻隱之心,拉了拉木載梓的袖子,哽咽著說:“夫君,爹娘這樣……還是算了吧……”

“我話都說出口了,還是一次性辦了吧。”木載梓歎了口氣,低聲安撫:“咱們分了家去,也好過日子啊,大宅子裏的事……談兒也不好在這兒長大的……”

木載梓兄弟三人從小也是在這大宅裏長大的,但那時候老祖宗管得嚴,大宅裏沒有這些齷齪事兒,木老太爺也隻有一妻三妾。兩個姨娘對人很好,因為自己沒有孩子,也很疼他們兄弟三人。雖說五妹妹的娘有些惹人嫌,但也沒做什麼傷害他們的事,且又去得早,所以他們從不覺得小孩子在這裏長大有什麼不對,畢竟他們也從這兒長大了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