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那一年盛夏,在那一段珍貴的書院日子裏,她揮舞著小旗,大叫著“橙色軍團,加油!”的樣子。她眉眼中的靈動已經漸漸消失,可是她眉目之間的淡雅和煦卻仍舊讓他心弦輕撥。
她給他下了名為愛情的蠱,卻不願意解開這個毒。
慕容清輕聲問:“語兒,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這句問話似乎好遠好遠,她殘存不多的記憶裏依稀記得,他曾經問過,而她也曾經答過,然,他或許忘了,就連她,都幾乎記不得自己當時的回答。木靈語淚意醺然,淒迷開口:“愛過。我愛的,是那個笑地一臉陽光燦爛的少年,是那個在深宮裏變得日漸堅定的青年,是會調皮地拿筆蘸了朱砂往我額心畫就一朵紅豔蓮花的男子。我愛過的,可是我也知道,那不會是我的良人。”
“良人?嗬。”慕容清嘴角泛笑,眼角微微濕潤:“可是你的良人,已經去了碧落黃泉。”他直坐了身子,緊緊盯著她,啟口又問:“那麼,你愛你那已逝丈夫嗎?”
慕容清緊盯著她,就連秦慕楓也是頓了手望著她出神。木靈語回想起秦慕杉在世的時候和他的點點滴滴,一種心疼和憐惜泛上,她靜靜開口:“我愛。”
“如此……就圓滿了……”
慕容清頹唐地落入座椅靠背,秦慕楓雙眼沉黯下去。
木靈語筆直地跪著,見上麵的人沒有了反應,咬了咬唇俯身拜下磕了一個響頭,再度請道:“求王爺,放秦家一條生路!”
慕容清“嗬嗬”笑了兩下,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了出來:“我是個天大的笑話,笑話啊……”
他站起身,走到了她麵前,輕聲說:“我,如你所願。”
木靈語咬了唇,他不給她開口的機會,繼續說:“可是我有個要求。”
“你說。”
“你和現在長凳上的那個男人,從離開衙門開始,就不得再聯係秦家、木家、岑家等人,不拿一分一毫,不帶走一絲一縷,就你們兩個人。如果在一年後,你們能存活下來,並且能掙下一份家業,那麼,我就從此放手,不再糾葛。”
木靈語緩緩望向秦慕楓,他低垂眉眼,沒有說話。木靈語輕聲道:“好,我答應。”
此刻的她,忘記了秦家的老弱婦孺,眼裏、心裏惦記的都是麵前俯躺在長凳上的男人。她走過去扳住他的肩,低低開口:“慕楓,我們去找大夫。”她又抬頭望慕容清:“至少……先讓他看傷吧。”
慕容清緩緩吐出一口氣,說:“好。”
大夫的診治很快,綁了木塊在腿上,撒了藥,用紗布包裹在一起,抹了下汗下病情結論:“這種傷要看人的體質的,身體好的,說不定就能好,身體不好的,可能就會潰爛,然後就死了。這端看人自己的造化。不過就算是好了,這腿還能不能走也是一個問題。我用的是最好的藥,盡可能地幫他恢複了。至於以後的事情,聽天由命吧。”
木靈語少不得道謝,輕輕托著秦慕楓的腿拿著錦帕給他擦拭腿腳處的汙血。秦慕楓不動不動,在上麵看著她烏黑的發頂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