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遠道向後退了兩步,站在門口對麵一顆合抱粗的桂花樹下,樹底下有用石頭堆砌好的圍擋,站在上麵人也高出了許多。確定自己離門還有一段距離,施遠道才對衙役們吩咐。
“一會開門,百姓們進來,你們不得出手傷人……還有不要讓百姓衝到本官這裏。”
臉麵雖然重要,自己的命更重要,施遠道這會既怕傷了百姓不好交代,但是更怕百姓一時激動傷了他。
“兩班衙役聽命,打開大門。”
施遠道站好大聲說道,讓門後的百姓也得聽得見。
“是”
隻見朱紅色的大門緩緩的打開,人群立刻一擁而入,將剛開了一個縫的大門直接湧開,十幾名衙役見此也不再控製大門,而是手挽手拉成一條線,不讓百姓靠近施遠道。一時間院子裏湧進了百十餘人,個個神情激動,安銀霍被圍在了最中間,喧鬧聲不絕於耳。
“各位父老、諸位鄉親,本官大理寺卿施遠道,還請各位不要激動,聽本官一言。”
施遠道站在高台上衝著百姓表明了身份,一時間門外的眾人還在哄鬧,但是門裏已經逐漸安靜了下來,施遠道見此心中滿意的點點頭。
這些普通百姓有的一輩子也沒見過幾個當官的,現在見了施遠道正氣凜然的站在那裏,自然不敢在他麵前太過放肆,施遠道畢竟是正經的三品大員。那幾個衙役說穿了隻是官差,他們可以打罵,但是施遠道是正經的官老爺,是絕對不能碰的。其實,除了那些勞民傷財激起民憤的,百姓對官員還是十分敬畏的。
“你們裏麵哪位是敲響登聞鼓的人!”
施遠道看場麵被控製住了,瞬間就有了底氣,隻問哪個是敲響登聞鼓的,並不問哪個是安銀霍。
隻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從人群中走出,向前兩步朝著施遠道一行禮,因並不是在公堂之上,所以安銀霍隻對施遠道屈身一禮,並未下跪。
“草民安銀霍見過大人。”
一身的正氣,畢竟曾是官宦家的公子,並未顯得有絲毫的卑躬屈膝。
“恩,就是你。本官問你,你可知道,聚眾滋擾公堂是重罪!你有冤情敲響登聞鼓,自由本官為你主持公道,可是你煽動百姓為你所用,實在不應該。本官問你,這些百姓若因此獲罪,你心可是能安?”
施遠道這話說的可是誅心了,一下子就將煽動百姓滋擾公堂的罪名扣在了安銀霍的頭上,這事往大裏說甚至算得上謀反了,典型的先下手為強。
施遠道此舉還有別的深意,這件事情若安銀霍承認了那就是意圖謀反,如果他不承認……就會寒了這幫百姓的心,結果就是裏外是不落好。這安銀霍到他的地盤上搗亂,他豈能將這件事情輕輕揭過。
“施大人此言差矣,這些百姓並非是受草民的鼓動,而是不憤大理寺的衙役不問青紅皂白,強硬的要將草民驅逐,這才要一起進公堂看案件的審理。對這些父老鄉親的幫助,安銀霍銘記在心,感激不盡,也請各位在此受我一拜。”
說著對著身後的百姓深深一鞠躬,停頓了一會才直起了身子。此番動作之下就聽後麵有人開口。
“安公子不必客氣,我等也是雍和的百姓,今日助你也是看不慣那衙役囂張,天子腳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就是,人家好好的告狀,你們不讓進,是不是和那禦史有什麼勾結,這誰知道。”
聽了這些話,跟著起哄的人多了起來。安銀霍聽到這裏笑了,如果此刻還沒想到這人群中太子安排了人幫他,那他就是蠢到家了。
“說來,不僅安某要感謝諸位,就是施大人也該心懷感激的。如果不是這些父老鄉親,安某真的在敲響登聞鼓之後不得進入公堂,直接被衙役驅趕……那施大人可是違反了律法。就算這些衙役的行為並非施大人授意,也難逃一個失察之罪。”
安銀霍的話一落,人群就是一靜,全都齊齊的看著施遠道。見到事情朝著他預想的情況發展,安銀霍心情愉悅,別以為隻有你會下套子,就是我奈何不了你,也絕對不能讓施大人你舒服了。
施遠道此刻才知道,這安銀霍不是個好惹的,內心氣得不行,卻還是要展露笑臉,對著諸位百姓一拱手。
“此前衙役的行為是施某失察,才讓各位誤會,今日定要重罰二人,以正視聽。這樣的人我大理寺是斷然不能留了。”
說著朝著邊上的鄭瑞使了個眼色,施遠道雖然生氣兩個衙役不會辦事,恨不得將兩人攆走,但是他不能將事情做絕,傷了手下人的心。鄭瑞心領神會,主動站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