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傷逝(1 / 3)

二零零九年夏天,上海的氣候又是呈現一派酷熱氣象。來來往往的人群中不乏衣著暴露者,這些年來,地球的溫室效應越來越嚴重了。

看著富麗堂皇的金貿大廈大門,鍾肯輕輕的歎息了一聲,一年的保安生涯結束了,這畢竟是他的第一份工作!一年前,鍾肯還是北京天安門前的武警戰士,每天走在潔淨的石磚上,警惕的看著來來往往的每一個人。真有些不知是哪裏來的上訪者,嚴格說來,根本不是真正的上訪者,連基本程序都不懂,竟拿了一個汽油桶,大叫一聲“我要*了”,真是好笑,。想到這裏,鍾肯不禁“撲哧”一下笑了出來,旁邊幾個正要走進大廈的顧客疑惑地看了鍾肯一眼。鍾肯趕緊快走了幾步。

這兩年邪教的活動越發鬧得厲害了,部隊的首長嚴令鍾肯等所有駐京部隊,要百分之百地確保京都的絕對安全。有位看上去老實巴交的大叔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消息,可以到北京來上訪申冤,他還以為是過去的封建社會麼,*就是撞“景陽鍾”告禦狀。鍾肯本來就一直在觀察他的行動,他一揭開汽油桶的蓋子,鍾肯就飛步上前,左手猛拉他扶汽油桶的左手,右手迅速環抱他右肩,連同右胳膊及整個腰身,緊緊地固定在鍾肯的右跨上,同時飛起左腳,幹脆利索地踢飛了汽油桶,鍾肯的戰友極其迅速的上前圍成了一個小圈,疏散了幾個圍觀的群眾,在其他人根本就來不及反應下,鍾肯們已經平息了一場可能爆發的政治風波。

鍾肯懷裏的大叔“哎喲、哎喲”地叫了起來,鍾肯輕輕地扶起他,慢慢地安慰著“老人家,有什麼事想不開呢,不要走這條路啊”。邊勸解著邊扶著他走向鍾肯的辦公營地。唉,一定意義上說,甚至可以理解為押持著他往前走,畢竟,象這一類事情處理不善會很給國家帶來很大麻煩的。

“娃啊……,你為什麼要救我啊!”大叔回過神來,開始拉著鍾肯哭訴。

照規矩,鍾肯是不能過問具體細節問題的。是的,鍾肯是一位合格的武警戰士。他盡量克製著自己的好奇,好言好語地說著空洞的安慰話。來這裏“*”的人有的是被人幻惑,有的是想報複仇人,也有一些抱著幼稚想法,以為這樣就是“上達天聽”的最好途徑,還有很多是被一些邪教慫恿的。而鍾肯等人,第一要務是保證治安秩序,預防造成重大的政治事件,第二就是把一些有狀況的人交給上級領導,然後轉交專門的上訪機構處理就可以了。對這次事件的果斷處理,使鍾肯得到了上級的表揚,並授予鍾肯三等功一次。

說到這裏,該介紹一下我們的主人翁了。鍾肯在高中生涯即將結束時,考慮到升學希望不大,家裏人幫他報了參軍。也是運氣好,那一年征的兵被分到了北京,因為鍾肯過硬的軍事技能,堅定的政治素質,在入伍後的半年便被分配到天安門衛隊,在這個鐵一般的隊伍中,訓練可絕對不是開玩笑的,再經過一年的魔鬼式的折磨,鍾肯終於成長為一名既可以群體合作,又可以獨當一麵的男人,以前作學生時所有的關於瀟灑、酷帥一類的名詞全部被拋到了九霄雲外,鍾肯有著堅定的如鐵一般的意誌,堅強如鋼一樣的身體。現在的鍾肯,身高178公分,體重68公斤,五官端正,雖然談不上英俊,卻也算得是儀表堂堂。

鍾肯的她。想到這裏,鍾肯的嘴角不自禁的流露一絲苦笑,如果不是她的話,他不會這麼快退伍的,英雄氣短啊。

她叫歐陽嵐,是鍾肯的高中同學,不是那種一見驚豔的女生,而是一種越看越耐看的恬淡自得的小花。微微有點尖的臉型,忖托得原本曼妙的身材愈發的婷婷玉立。鍾肯參軍前一年,她考入了上海複旦大學,如今也到了畢業的時候了。

一年前,在結束了那場全世界最盛況的北京奧運會後,鍾肯辭別了不斷挽留他的戰友和真心關懷他的首長,毅然回到了家鄉。英雄難過美人關,鍾肯雖然背著一個“重色輕友”的罪名,但仍然自詡為英雄。

一回到家鄉,鍾肯就趕到她家作第一次報到。

坐在美輪美奐的客廳裏,他有一種越來越沉重的壓力。她的母親,鍾肯稱之為黃姨的貴夫人,正優雅地挑起一個蘋果,輕輕的放在鍾肯的麵前。“來,請吃蘋果”。語音很輕柔,但絕對不親熱,這個悅耳的聲音不過是她說話的一種習慣罷了,實際上這位舉止婉約動人的女人是一位商界很有名氣的強人。

鍾肯從潛意識裏警覺起來,她並不喜歡他。唉,一個如此富貴、優雅的上流社會的家庭,怎麼可能看上一個退伍軍人呢?“謝謝黃姨”他接過蘋果,輕輕放在桌子上,“歐陽嵐這個禮拜會回來嗎?”

黃姨笑道:“誰知道呢?她現在的事情都是自己決定的,早不用我操心了”。依舊是淡淡的語氣,鍾肯從她的眼睛裏看不到一丁點的熱情。

這個周末,歐陽嵐還是回來了。他們依偎在城中公園的小石椅上,娓娓地訴說著久別的相思,望著那張真誠愛戀的小臉,鍾肯隻願此情此景,永世不變。

“我們一起去上海吧!”嵐在鍾肯的耳邊偶偶私語。

鍾肯的心醉了,一切代價都比不上此刻夢幻般的柔情。

他辭去了人武部給安排的工作,簡單收拾了一下,伴著歐陽嵐來到了上海。憑著在部隊的經曆,輕鬆地在金貿大廈找到了一份保安工作。年輕的鍾肯,和年輕的歐陽嵐,根本就沒有意識到他們之間到底有多麼大的距離。

戀愛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的快,一晃大半年過去了,鍾肯如同神仙一般不知“山中歲月”,今年暑假即將來臨時,歐陽嵐麵臨了她一生中第一個真正的選擇:就業還是深造。

“鍾肯,我爸爸想送我出國留學!”

微風吹起歐陽嵐的長發,幾跟發絲輕柔地拂過鍾肯的臉龐。“好溫柔的夜晚啊!”鍾肯的心裏微微痛了一下。

“小嵐,你爸爸的決定是對的,現在這樣的社會,沒有一點實實在在的水平很難立足。”

“我舍不得你!”歐陽的話語裏流露著濃濃的惆悵,還有一絲撒嬌的味道。

鍾肯輕輕地把歐陽嵐攬在自己的懷裏,“我也是!”

兩人默默地依偎在一起,一直到深夜……

“對了,歐陽,我已辭掉了金貿大廈的工作,就要回南山市了。”鍾肯的話語中充滿了苦澀,歐陽要去英國的事,他其實早就知道了,她的媽媽,那位優雅的黃姨前天就來找過他:“我們家小嵐就要出國了,你們年輕人應該多一些鍛煉。我知道你對小嵐很好,隻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你們還是要以前途為重,畢竟還年輕啊,以後的路還很長。小鍾,黃姨不是反對你們交往,隻是……”

歐陽嵐吃了一驚,抬頭定定地看著鍾肯,美麗的大眼睛裏登時充盈著晶瑩的淚珠。

“我會回來的!”歐陽嵐哭道。

“我會等你啊!”鍾肯安慰著說,“傻丫頭,不要哭了,過兩天我就要回去,你要考試了,就不要來送我吧。來,笑一個給我看看”

歐陽嵐一愣,索性撲到鍾肯懷裏哭出聲來兩人都不是笨人,都明白這一次離別將意味著什麼……

聚依依,散也依依……

這是前天才發生的事情,可是在鍾肯的心裏,就仿佛已經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麼遙遠,對他來說,那是一種銘刻到骨頭裏的傷痛。

往事已矣,收回不舍的思緒,鍾肯踏上了回到南山市的列車。一種說不清的情緒老是縈繞在他的的心頭,以至於回到家後的日子裏,他一直覺得幹什麼事情都沒勁透了,呆在家裏也沒有再找工作。鍾肯的爸爸——鍾長根,一個開明的家長,自己開了一家小規模的加工廠,看著兒子頹廢的神情,心裏也很是難過,曾經是自己全家的驕傲啊,雖然沒有考上大學,但天安門前的英姿羨慕過多少人父人母,可現在,遇到這樣的事情,又能有什麼辦法呢?那個叫歐陽嵐的小姑娘他也見過,的確是一位很好的姑娘,可惜對那樣一個上流社會的家庭,他早就有一種預感,兒子隻怕是沒福氣娶她過門的,如今事情果然演變到現在的地步。老人暗地裏囑咐自己的老伴不要幹擾兒子的事情,讓他自己靜靜地休息一段時間,碰到這樣無奈的事,除了依靠時間來醫治兒子的心裏創傷,似乎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了,他還指望兒子將來能接替他管理自己那爿小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