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來時,瀧野發現窗外又飄起了大雪。

或早或晚,一天總有幾場降雪,這似乎是這片雪國冬季的常態。

他看了一會兒,意識逐漸清醒了,才注意到枕邊的伊原在看著他。

“早安。”

“早安……”

她醒得要比他早許多,一直等到他也睜眼才起床。

“我去準備早餐。”

“還很早吧。”

“千代和鈴音好像早就已經起床了。”

“是嗎。”

“嗯,瑛祐再睡一會兒吧。”

她俯身一吻,然後換上衣服離開了房間。瀧野起身坐在床頭,望著窗外的茫茫雪海。

從近到遠,大片大片的雪白,一叢叢枯樹就像他下巴兩天沒刮的胡須一樣,密集而短小。風雪再大,總會冒出頭來。

“西北季風……日本暖流……地勢抬升……”

他回想著已經遺忘得差不多了的地理知識,試圖串連幾個名詞,為這裏冬季多雪的現象作出解釋,而房門在這時又一次打開了。

“你醒啦。早上好~”

“早上好……”

瀧野掩嘴打了個嗬欠,“還很早吧,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千代走進房間,在床邊坐了下來,跟他望著同一片雪海。

“一個人睡覺有點不習慣,醒了就睡不著了,就起來咯。”

瀧野笑了笑,她將手伸進被窩,握住了他的腳踝。

“手好冰……”

“很冰吧。”

“剛才是在玩雪?”

“是呀。”

千代隻是讓他感受一下,很快就鬆開了,“我和鈴音在外麵堆了個雪人,要下去看看嗎?”

“一大清早去堆雪人,大小姐凍壞了吧。”

“是啊,抱怨個沒完。雪人堆好了,一直扣細節的也是她。”

瀧野又笑了一聲,接著便起床了。

二樓的其他房間裏,越水和亞美還在床上,人倒是醒了,隻有小春尚在熟睡當中。

洗漱過後,伊原的早餐也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

“在這裏吃嗎,還是去地爐那邊?”

“就在這邊吃吧。”瀧野指了指外麵,“我出去看看。”喵喵尒説

伊原將早餐端上餐桌,“嗯。”

來到屋外,千代正叉著腰對侄女的作品指手畫腳,見他出現,又叫他過去看。

別墅門前,堆著一個將近兩米高的大雪人,由上下兩個滾圓的雪球組成,也不知道她們是怎麼搬上去的。

“瑛祐……”

鈴音戴著一頂玫色的針織帽,搓了搓凍得發紅的手,吐出一團白氣。

“怎麼樣?”

“很可愛。”

地上放著水桶和兩把小鏟子,瀧野走到正麵,也看到了雪人身上的更多細節,充作鼻子的似乎是一顆草莓。

他捏了捏,草莓已經凍得稍微有些硬了。

“啊……”

草莓掉了下來。

瀧野接住,試圖塞回原來的位置。隻是難以維持,他也不敢太用力。

“往裏麵塞點雪就行了……”

鈴音彎腰抓起一團雪,再抬起頭,瀧野手裏的草莓已經少了一半。

“……”

“抱歉,突然就想咬一口試試……”

瀧野將咬了一半的草莓伸了過去,鈴音看他一眼,連同他的指尖一起輕輕咬住了。

“好冰……”

她縮了縮脖子,還是將冰涼的草莓咽了下去。

另一個問題出現了,“雪人沒鼻子了該怎麼辦?”

製造問題的人不以為意,“冰箱裏應該還有草莓吧。”

“吃完了。這是最後一顆。”

“……胡蘿卜呢?”

“我去拿吧。”千代轉身回了屋內。

觀察了幾秒,鈴音將手裏的雪塗抹到雪人身上某處,又用手拍了拍,將雪拍實。

“還不夠圓潤。”她如此解釋。

瀧野望了望天,白雪依舊飄落不止。

北海道的冬天一直持續到三月份,今天堆起的雪人,能維持一兩個月也不融化。當然,被不斷降落的大雪所掩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