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暈眩中清醒過來,唐詩隻覺得腦袋一陣陣地發疼。
“詩詩,你醒了?”
溫柔的女聲響起,一隻溫熱的手摸了摸她的頭。
“都是媽媽不好,沒保護好你。”
女人沮喪地啜泣起來。
唐詩緩慢睜開眼,這才看見眼前的女人。
長發亂糟糟的,好像隻是隨便用手扒拉幾下,用一個發圈裹住,麵色蒼白,嘴唇一點兒血色也沒有,臉頰有些凹陷,很顯然有些營養不良。
“媽,我怎麼了?”
唐詩撐著身體坐起來,女人連忙扶著她。
女人臉色瞬間難看,陰沉了下去,最後哀歎一聲。
“別多想,餓了吧,我給你煮了雞蛋,媽現在去給你拿。”
暖呼呼的雞蛋躺在手心,唐詩剝開蛋殼,把白淨香甜的雞蛋一分為二,遞給母親一份。
“媽,你也吃。”
“這是媽給你煮的,你快吃。”
“沒事,我又不餓。”
“好好,媽也吃。”
項善芳熱淚盈眶地拿著半個雞蛋,小口小口地咬著。
看著自家女兒這麼乖巧的模樣,項善芳的目光移到她頭頂的傷口處,一向軟麵團一樣的心腸也硬了下來,從小爸媽就更喜歡弟弟,這些她都不怎麼在意了,但是他們把主意打到了詩詩身上。
怎麼會有逼著外孫女嫁人的外公外婆,還偷偷摸摸地把八字都送出去了。
別以為她不知道,不就是想讓詩詩嫁人,拿了彩禮,他們好過來借給弟弟討媳婦兒。
以前大哥娶媳婦兒就是拿她的彩禮湊著娶的,沒想到現在沒有女兒可以薅,就來打外孫女的主意。
“媽絕對不會讓你有事的。”
她語氣堅決異常。
今天項善芳去娘家鬧了大半天,唐詩跟著去,一不小心被外婆揮手摔到一邊,撞到了腦袋,也就是因為她受傷了,這場鬧劇才暫時結束。
唐詩暈了一個多小時,醒來後,項善芳也不放心她自己呆在家裏,幹脆今天都不去上工了,就在家裏照顧女兒。
任憑唐詩怎麼勸,她都固執的不去大隊裏,沒辦法,隻能由她去了。
晚上,唐詩發現外麵還亮著微光,過去一看,原來是項善芳點著煤油燈納鞋底。
雖然現在講男女平等,工分不管男女都是一天十分,但是項善芳總覺得不夠,家裏的糧食也隻是保證餓不死,要說吃特別飽,那是沒有的。
每年按人頭發的布,項善芳全存了下來,隔個一兩年給唐詩做身新衣服,她從不給自己做新衣服。
她總說,舊的沒壞,還能穿呢。
她會拿一些布裁下來做鞋子,碰到趕集可以拿去鎮上賣。
唐詩記得每次村裏過年的時候,有些小孩穿新衣服,她會細心地解釋:“布要留著以後等你相看人家,媽媽沒本事給你準備好東西,但是也不能讓別人看輕了咱們家。”
項善芳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很多。
至於,她的父親?
唐詩看了一眼揉著眼睛納鞋的項善芳。
唐修偉是唐詩的父親,他是個知識分子,是讀過書的,隻是剛畢業就遇見了國家政策改革,提倡“上山下鄉”,他自然也是跟著插隊下鄉了。
後來他和項善芳結了婚。
在唐詩的印象裏,爸爸是個很有文化的人,項善芳也受益匪淺。
然而,1977年全國高考恢複,唐修偉參加了考試,他聰明,一考就中了,但是政策規定男知青隻能自己回城,女知青才可以帶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