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錦程見織錦不說話,嘴角微微地歪著一抹譏笑,就知她在想什麼。他咳了一聲,說:“我是癱了,但隻是身體癱瘓了,我對女人的審美標準沒癱瘓。你不要把我當天生殘疾了的人看待。健康的時候我不愛柳如意,癱瘓的時候我還是不會愛上柳如意,這是根本問題。如果因為癱瘓了,我就要轉回頭去愛柳如意,我會瞧不起我自己--不是瞧不起她,是瞧不起自己的市儈和容忍自己審美殘疾。”
有這番話,織錦倒是對哥哥多了份敬重,對自己添了份鄙薄。她覺得那些巴望著他和柳如意複婚的念頭,有點兒自私,有點兒市儈,甚至還辱沒了哥哥的品質。
兄妹兩個相望無語。織錦把柳如意的衣服一件件掛回衣櫃裏,說:“哥,雖然柳如意愛你,你不稀罕,但是你一定要感恩,感謝她對你的照顧、對你的好。”
羅錦程搖了搖頭,說:“我不願欠她的,她對我越好,我越覺得自己是個王八蛋。”
“別這樣想。當女人愛上男人,就會不計成本地付出,在旁人看來可能很賤,但是她賤得快樂啊!你要不讓她付出了,她反而不快樂了,因為愛情不需要她了。你明白嗎?所有為愛犯賤的女人都是幸福的女人,因為她的心裏睡著愛情。愛情是女人一輩子都玩不厭的遊戲,她愛的男人就是上帝送給她的珍貴禮物。”
“問題是我給不了她愛情。”
“能的,隻要你讓她對你好,她就會覺得自己得到了愛情。能讓婚姻繼續‘活’下去的,不是愛情更不是激情。哥哥,是善良和包容,你懂嗎?你可以不愛她了,但是,拜托,難道善良這東西在你心裏絕種了?”
羅錦程煩躁地揮了揮手,“別說了,反正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和她複婚的。”
“不複婚也無所謂,但是你也別再刁難她了。”
羅錦程點了點頭。
織錦下樓,把一些零碎的小東西能撿的都撿回來,不能撿的清理到垃圾箱裏去,一場風波似乎是平息下來。
過了兩天,柳如意告訴織錦,她去法院撤訴了。織錦問怎麼回事。柳如意衝羅錦程的房間努了努嘴巴,說:“誰敢惹他?”又恨恨地說,“便宜了那個爛貨。”
其實事情不是這樣的。收到傳票的金子一直在和柳如意談判,試圖和她達成庭外和解。柳如意恨不能一口一口地把金子咬死,哪裏肯鬆口。金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訴老公被判入獄七年,她沒工作,兒子正上學,柳如意起訴的經濟補償標準簡直是把他們母子倆往死裏逼。
按柳如意的心思,把他們母子往死裏逼怎麼了?如果不是金子勾搭了羅錦程,他怎麼會喪心病狂地在他們蜜月還沒度完時就不回家了?那時金子就怎麼沒想一想她的風流快活幾乎要把另一個女人逼上了絕路呢?這是金子送給她的今生都不能泯滅的屈辱。是的,除了羅錦程,她誰都不稀罕。但是她總不能以牙還牙地去勾搭金子的老公,所以她起訴了金子。要錢,不過是她懲罰金子的手段,她總不能讓這個害了她一生的女人就這麼輕鬆地逍遙下去。
隻是羅錦程鬧了那一場,柳如意也知道,不撤訴是不可能的。因為她是以代理人的身份起訴的,她不撤訴,羅錦程也會以當事人的身份打電話給法院要求撤訴。到那時,她不僅一分錢拿不到,還把羅錦程徹底惹火了。
她和金子私下裏簽了一個經濟補償協議:金子往她存折上劃了二十五萬,她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就此了斷。
在銀行裏,金子把錢往她存折上劃時,幽幽地說:“你不要以為我過得很坦然,最近我經常失眠。”
柳如意像沒聽見一樣,緊緊盯著銀行職員正在操作鍵盤的手,心裏卻在惡狠狠地說:**,沒男人睡不著吧?
從櫃台裏拿回存折後,柳如意用指頭點著存折上的數字,仔細地核對了一遍,就小心地放進背包的最深處,一言不發地往外走。金子悵悵地看著她的背影,追了兩步,說:“給你的這些,幾乎是我全部的家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