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隱痛
我不知道失戀對我的影響這麼大,不次於吸毒的人失去了毒品,並且是永久性地失去了。
不曾擁有,就不會失去。可曾經擁有,現在失去了。我的生活因此留下了巨大的時間和空間的空白,我該怎麼辦呢?人生仿佛失去了念想一樣,空虛而絕望。
擁有戀人,就算吵架了,她終究會回來,讓人生充實而有意義。沒有了戀人,生活如同空嚼那般的乏味無聊,空嚼的時候連白開水都沒有。這比畫餅充饑還難受。畫餅充饑至少還有一張紙讓你欣賞,觀望,以至於擁有渴望和期盼。可我這口中空空的,咀嚼個什麼勁呢?
不再與蘇雲聯係,我不知道她什麼時間回了學校。一天我回到出租房,發現房內的東西動過了,蘇雲的東西都沒有了。她在桌子上留下了她的那把鑰匙。那把鑰匙不像開鎖的鑰匙,而是把門鎖上的鑰匙。蘇雲想回來,也已經回不來了。
那天,我一個人在那房子裏坐了很久很久,如一個老人在一個老地方懷念那逝去的老伴和生命,還有歲月,平靜卻痛入心扉。蘇雲是徹底的走了,帶走了她的一切。從此,我的人生隻擁有了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
記憶是美妙的,隻是無法重溫。我甚至覺得蘇雲至少應和我說一聲她來拿東西了。可是她沒有。她也要與我徹底地分手了,不再給我單獨見麵的機會。可是我怎麼會不見到她呢?一想到上課會見到她,我更不想去上課了。
開課一周之後,蘇雲倒給我發了一條短信:“你為什麼不來上課?我們是分手了,你也要與你的前途和人生分手嗎?這樣的人你很令人看不起。”
我沒有理會。我覺得蘇雲的那條短信特別虛偽,憑什麼還要關心我呢?捅了我一刀,她能用一點言語讓我的傷口愈合?那樣簡單的話,人生也太簡單了。
那天我的心情很壞,拉著劉明去喝酒。劉明卻說:“你自己去,我不和你這樣的豆腐喝酒。”我罵了他一句,他才和我去。但他帶上了鄧霞,鄧霞又叫上了風荷。
我本想和劉明痛快地訴說我的鬱悶,可他非要帶著兩個女人。他總在回避和我的單獨相處,老想拉著別人和我在一起。也許他也不自信能夠幫我解決我的鬱苦。
上了酒菜,我為他們三個倒上酒,說:“人其實是最惡心的動物。別的動物吃與被吃都是憑著本能。可是我們人,把本能擴而大之,吃什麼都成了藝術。為了這桌子上的藝術,幹杯!”
兩個女人開心地笑了,可劉明這家夥嘴裏冒出來的是嘲笑。
我就笑問:“你能否認這桌子上的都不是屍體?這個雞蛋還是胎兒。咱們是連胎兒也不是放過。動物不知道這是胎兒,吃就吃了。咱們可是明明白白的啊!”
鄧霞說:“好了,別說了。你再說下去,這飯沒法吃了。”
風荷說:“他就是惡心我們。使勁吃,吃完,咱們再點。他越怕花錢,咱們就越吃得多。一會什麼貴,什麼不擱吃,點什麼。”
“點鮑魚、魚翅、刺參、熊掌。”劉明說。
“這兒有麼?”鄧霞問。
“至少有我們倆的。”我笑著說。鬱苦需要沒心沒肺地發泄。
劉明白了我一眼,說道:“我去換白酒。”他去換了一瓶杏花村。
我說:“點什麼都行。為了你們的幸福,我去賣血也把飯錢付了。”
鄧霞說道:“林哥,你也是當哥的,別在這丟人了。您請去吧,在醫院裏排號得好一會兒,我們先吃著。”
我笑著說:“你們三個吃也是吃,不差我一個。”
“你少惡心我們就行了。”鄧霞忘不了那“屍體”的意思。她看著劉明往大杯子裏倒白酒,又說:“你少喝點。喝醉了,我可不管你。”
“他就是那麼打算的。”我說,“你說不管,到時候往地上一躺,你還真讓他喂狗啊。”
風荷把她的杯子伸過去,說:“給我倒一杯。”一瓶酒,她和劉明倒滿,隻剩下一瓶底了。我說:“瓶子歸我。明天路過回收站,我還能回回本兒。”
風荷看了我一眼,有很多的不滿。她和劉明碰了杯,一口下去很多酒。
鄧霞說:“姐,你別喝這麼猛。”
我說:“不花錢的白開水,隨便喝。這才是猛女,你太小了,隻能做妹妹。”
劉明抿了一小口,說:“其實你們都不了解林福。平時在生人麵前挺老實的,熟識之後,你就明白了。這家夥不是什麼好東西,不能拿出來。”
鄧霞完全沒明白什麼意思,就問:“林哥不賭不嫖,怎麼不是好人了?我看著比你好多了。”
我笑說:“一個不吃不喝,不賭不嫖的人都算不上好人,他肯定壞到家了。”
風荷問:“詩人把你們都同化了?說半句留半句的。”
劉明說:“什麼也不用留,人活著就是好好享受。把什麼都留給別人,獻給別人有什麼用?青春留給自己,時間留給自己,金錢留給自己,不能全奉獻了。都給了別人,自己還剩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