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幾日不見,顧靈伊卻發現成姨娘老了不止十歲,哪裏還有初見時的容貌與氣度。
雖說,她先前的麵容也算不上精致,但也頗有幾分雍容華貴,富態之相,放在她這個年齡堆裏,也是個楚中翹。可現在,她卻是麵容憔悴,臉色蒼白,紅紅的眼眶裏,時不時地還能看到幾縷血絲。盡管麵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粉底,卻仍是掩不住眼角的皺紋,以及麵容的暗黃。
看來,顧承謙最近鬧出來的事兒,快要將她壓倒了。
顧靈伊在心裏暗歎道:可憐天下父母心……隻不知顧承謙經此一事後能否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及時悔悟,要不然……
一道厲色從顧靈伊眼中閃過,轉瞬即逝。
“夫人。”
成姨娘上前給吳氏恭敬地行禮。自從上次被吳氏隱晦地教訓過後,成姨娘每次見到吳氏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再做出任何挑釁的行為。
“起來吧,謙兒的傷怎麼樣了?陸大夫怎麼說?”
像是沒有看見成姨娘的小心翼翼,吳氏徑直向屋裏走去,邊走,邊問。顧靈伊跟在吳氏身後,為了讓吳氏同意她跟過來,她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說不上是不是為了看顧承謙的笑話,隻是心裏固執的想要跟著過來瞧上一眼。
“成姨娘。”
“姑娘。”
成姨娘先是回了顧靈伊一禮,才繼續道:“陸大夫在裏頭為二少爺上藥,奴婢不便在內。”
因顧承謙的傷多半是在屁股上,是以,哪怕成姨娘是他的生母,也是要避嫌的。
吳氏點點頭,表示明白,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在外頭候著吧,陸大夫醫術精湛,你也不用太擔心。”
小丫環捧了茶盅上來。
“夫人說的是,隻奴婢看著二少爺躺在床上不能動,剛抬回來的時候,更是進氣少出氣多,奴婢喚了好幾聲,二少爺才勉強應了一聲,奴婢心裏頭難受……”說著,眼眶便迅速地紅了。
“哎,謙兒就是性子倔,好好同老爺認個錯,這事兒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吳氏也是感歎良多,隻一點,她沒有料到。顧啟嵐竟似鐵了心要教訓顧承謙一般,下手更是狠厲。
簾子撩開,一個精瘦的老頭從裏頭走了出來,他後麵跟著個麵生的少年,大約十三、四歲的年齡,個子很高,卻很瘦,膚色比姑娘家還要白,身子微向前傾,顯得背有些駝,大大的藥箱子掛在他的手臂上,卻像是沒有重量一般。低著頭,也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隻周身上下的氣度,卻也不是一般的少年可比的。
“陸大夫出來了,請坐。”吳氏笑著同陸大夫打招呼道。
“夫人。”陸大夫拱手,又見顧靈伊坐在吳氏的身旁,便含笑點頭,道:“姑娘。”
顧靈伊的年齡比他的孫女還要小上幾歲,卻性子和善,身上似乎少了幾分同齡小姑娘的跳脫,也沒有世家貴女的嬌蠻。在替她治病的這些時間裏,他和她相處的不錯。是以,陸大夫對顧靈伊的評價還是不錯的。
顧靈伊連忙回禮,糯糯的聲音,也不怕人,道:“陸大夫。”
“姑娘看起來氣色不錯,可否讓老夫再把上一脈。”
顧靈伊心下微詫,陸大夫也不先說顧承謙的傷勢,隻說為她把脈,可見是要避嫌,難道說顧承謙的傷勢很重,是以,不方便讓大家都知道。
吳氏也是聰明人,也不點破,反正顧承謙的傷勢也這麼好幾日了,也不在乎這一點半點兒時間。
至於陸大夫以為顧靈伊把脈為借口,她也是願意的。顧靈伊的身子一直都是交由陸大夫在調理,最近她的氣色不錯,小臉也是紅通通的,也不見了前些日子的蒼白,甚至還能同丫環們在雪地裏玩上一通。她心裏對於陸大夫的醫術,便有信服了幾分。
按照先前定下的時間,陸大夫每半月便要上顧府給顧靈伊把上一脈,以便及時了解顧靈伊的身體狀況。而下一次把脈的時間便是在明日,既然陸大夫在這裏,順趟也把這脈相把了,省的明日裏在跑上一趟。
這般想著,吳氏便又笑道:“那就煩勞陸大夫了。”
那少年忙取下身上的大藥箱子,從裏頭取出一張雪白的毛帕,遞給三喜,放在顧靈伊的手腕下,陸大夫便將手指搭在顧靈伊的脈搏上。
一時間,屋子裏靜默無聲。
半晌,陸大夫收了手,笑道:“姑娘恢複的不錯,隻身體裏的寒氣還在,先前老夫開的方子繼續吃著,隻這藥方子裏的冬蟲劃去,重添一味益母草……”
那少年的手飛快地動著,待陸大夫說完,他手中的藥方也已經改完,放下筆,遞上藥方,道:“先生,您看,可有錯漏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