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靈伊昨兒個夜裏一宿沒睡著,翻來覆去的,最後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剛閉上眼睛,便聽見春花叫她的聲音。
已經到了該起床的時間了。
顧靈伊迷迷糊糊的從床上爬起來,頭也是暈乎乎的,等到意識回籠了,才發現春花已經給她穿了一大半的衣裳,夏雨正絞了毛巾準備給她擦臉,見她睜開了眼睛,人貌似清醒了一些,忙說道:“姑娘醒了?來,我們先喝一口水去去濁氣。”
顧靈伊順著夏雨的動作,低頭喝了一口水,喝罷,便伸頭望窗外頭瞧去,窗外邊是一片漆黑,隻有一顆顆星星點綴在夜空上,散發出微弱的光芒。裏屋卻已經是燈火通明了,院外頭的人在走廊燈籠的微弱燈光下,來來回回的走動著。
大家都很忙碌!
顧靈伊被春花扶了起來,此時,她的剩下的那一大半衣服,已經穿上了。夏雨又捧了漱口的茶水過來,低聲道:“姑娘,漱漱口。”顧靈伊就著夏雨的手喝了半盞漱口茶水,別過頭又將它們吐了出來。春花拿了毛巾過來給她擦了兩遍臉,她這才算是徹底地清醒了。
顧靈伊問道:“娘親呢?娘親那邊怎麼樣了?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娘親什麼時辰能過來呀?”
春花把顧靈伊從床上扶起來,又讓夏雨將床帳簾子挽起來,等在外頭有一會兒的秋葉、冬雪便進了來,一人手上拿著一樣東西,都是顧靈伊待會兒要用的物件兒。
“夫人那邊兒正和奶奶一起準備著酒席呢,單子什麼的雖說都是之前準備好的,臨頭了,還是要再最後確認一遍才好。”
顧靈伊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吳氏做事一向都是這麼小心謹慎的。
春花又道:“一會兒姑娘穿嫁衣的時候,夫人才會過來。不過剛才已經叫人過來說了,奶奶會先過來陪著姑娘。”
顧靈伊道:“嫂嫂懷著孩子是不該累著了,來我這人清閑,也好休息一下。”
顧靈伊哪裏知道,整個顧府上下那個地方都是忙碌的,且她這院子還是最中之最,隻不過因著她之前生了病才好,吳氏不想累著她,這才讓她萬事不管,隻好好做一個新嫁娘便好。這才給了顧靈伊一種她這裏最清閑的感覺。現在更是極力邀請杜氏過來躲清閑了。
春花抿嘴笑了笑,也不揭穿,轉身從冬雪的托盤裏拿一小蝶點心過來,道:“現在才剛過三點半,姑娘先吃點兒東西墊墊肚子吧,一會兒忙起來了就沒得東西可以吃了。”
顧靈伊剛起床,其實一點兒也不餓,她隻覺得自己現在整個人都是鈍鈍的、麻麻的,腦子裏一團漿糊反應不過來,肚子裏更是滿滿的,一點兒胃口都沒有。
可是她也知道,一會兒忙起來,又是梳頭,又是穿衣打扮,又是塗脂抹膏的,她那時候就是餓了,也沒有人有空去給她找吃的。
這麼一想,便點了點頭,從春花手裏的小碟子裏捏出一個小小糕點放在嘴裏,慢慢抿著。
太甜了!
顧靈伊心裏膩歪的很,她現在一點兒也吃不下甜的東西,“我不要吃甜的,我要吃鹹的,你去給我弄點兒帶鹹味兒的來。”
這時簾子正好被從外頭掀開,周嬤嬤一臉喜色的從外頭走了進來。
春花見是周嬤嬤,忙道:“周嬤嬤,姑娘不想吃甜的東西,這裏您看著點兒,我去叫人給姑娘重新準備一份兒飯菜。”
周嬤嬤點了點頭,道:“你去吧,這裏有我呢。”
春花掀了簾子出去,周嬤嬤便讓冬雪頂了她的位子,“你手腳利索,趕緊著給姑娘穿戴好了。”
冬雪將手上的托盤放到原木大桌上,便走到床前接手春花剩下的事情做起來。
顧靈伊仍舊半眯著眼睛,人有些迷糊的看著冬雪給她穿鞋。
冬雪先是將手伸進鞋麵裏仔細摸了摸,感覺手上的是幹幹的沒有潮濕才給顧靈伊套在腳上。
現在天氣有些涼,特別是早起的這一會兒尤甚,姑娘的病才剛好,萬事自是得小心了又小心。
顧靈伊動了動腳,感覺腳上的鞋子很舒服,笑眯眯的誇獎道:“冬雪的手真巧。”小女孩兒的聲音糯糯的,帶著沒睡醒的慵懶,迷糊又可愛。
屋子裏伺候的人都別過臉笑了。
她們啊,還是最喜歡迷迷糊糊又聽話又可愛的姑娘!
冬雪抿了抿嘴,起身又從櫃子裏撿了件衣裳給顧靈伊披上,這才扶著她慢慢地下了床。
顧靈伊的這四個大丫環裏,冬雪是最不愛說話的一個了,與夏雨這個話癆比起來,她的話簡直是少得可憐,一年到頭都聽不見她說上幾句話,就是每回說了,也是極為到點子上的。
顧靈伊常說,別看這個冬雪是個悶葫蘆,一棍子打下去憋不出個響屁來的,心裏頭卻是極明白的一個人,比她屋子裏的其她三個大丫環都要明白,她隻是知道,不喜歡說出來罷了。
冬雪這麼個性子,倒也符合了顧靈伊給她取的這個名字,冬日裏的雪花可不就是悄然無息的落下,墊上厚厚的一層,再在人們無知無覺中,又悄然離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