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昭在戰亂中成了孤兒,就連家產,也都被人侵占了。
她一無所有,但她隻是一個被當成嬌小姐養大的姑娘罷了,什麼也做不了。
就這樣又過了六年,楚文昭二十歲那年,加入了戰地記者的行業,每天在危險的前線摸爬滾打,用相機記錄那些普通人一輩子也看不到的戰場點滴。
她被人摔過相機,也被人護著轉移的時候親眼看到保護她的人死在麵前,她被人占過便宜,也咬著牙發著抖殺死過敵人……
一晃又過了四年,她已經二十四了。
她在前線被炸傷了腿,養好後走路的時候看不太出來,可卻經不住長久的步行,因此她從前線下來了。
在報社當了個校對和後勤。
楚文昭對自己的工作安排並無不滿,她是個務實的人,隻要能養活自己,什麼理想都排在後麵,她要將自己的生活過好,連帶著父母的那份一起。
她永遠記得,那群在火光的陰影中閃爍的模糊臉龐闖進屋子的時候,父母將她藏在柴房的柴火後,自己出去麵對的場景。
他們把生的希望留給了楚文昭,楚文昭當然要好好活著,長命百歲。
因此她平靜地接受了自己工作的變動,每天踏踏實實地到報社上班。
一個冬日陽光很好的午後,一個年輕男人推開了報社的大門。
他叫蔡觀,長相清秀,舉止文雅,是個風度翩翩的讀書人。
聽說,他是剛剛大學畢業的文學愛好者,他自己寫了些文章,想拿來報社投稿。
蔡觀給楚文昭留下的第一印象是——青澀。
他們雖然同齡,可楚文昭出來工作多年,其中還有好幾年都在戰場上,早已沒有了那些天真青澀的想法。
蔡觀恰恰相反,他有一腔熱血,也有偉大的追求,可他太理想化,他的文章也是虛有其表,沒有實質性的內容或者意見。
他對理想化的未來和口號誇誇其談,完全沒有落到實處的內容。
在被拒稿後,蔡觀顯得很頹喪,讓人心生不忍。
楚文昭寫稿好幾年了,見他這副模樣,到底是追了上去。
在給蔡觀提了幾個建議後,蔡觀對她千恩萬謝。
第二次來的時候,他的文章看起來好多了,至少不全是空無其物的誇誇其談了。
但還是被拒了,因為他的措辭不夠符合新聞社的要求,但這次隻是要求他拿回去修改,倒是沒有直接否定。
他高高興興地回去,臨走的時候,他偷偷湊近正在排版的楚文昭,小聲道:“如……如果我下次,能過稿,能不能……請你吃飯?就……就當感謝你之前指點我。”
他那時候還是個年輕小夥子,會臉紅害羞,會用充滿雀躍和期待的目光看著楚文昭。
接下來的那段時間,二人時常碰麵。
蔡觀是個窮學生,剛畢業靠著微薄的稿費勉強養活自己,若是放在楚文昭父母還活著的時候,是斷然不會同意楚文昭和他來往的。
可現在,父母不在了。
因此楚文昭和蔡觀談起了戀愛,以“默認”的方式。
也就是說,蔡觀從未捅破過那層窗戶紙。
兩個人隻是以戀人的模式在相處,見麵時對方泛紅的耳尖,言語裏微微顫抖的緊張感,相處時曖昧又微妙的氛圍,讓楚文昭錯以為,對方也是愛自己的。
可她沒想過,他為什麼從來沒明確地、堅定地說出過:“你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兩個人這樣不明不白地“交往”了一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