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鎮,一個瀾春江畔的富庶小城,雖然以鎮為名,但規模和發展早已不是一般小鎮能比擬的。
小鎮上最熱鬧、繁華的地方,應該就是江邊碼頭,和緊鄰著碼頭的那個集市了吧。叫賣聲,人流的喧囂聲,以及騾馬的嘶鳴聲,構成了這個小鎮裏最富生機和活力的一處景致,當然了,這是對於熱愛生活的普通人而言,對於那些講求生活品質的富裕人家來說,這裏簡直就是一個充斥著畜生汙穢臭氣,下等人汗臭,鬧哄哄、吵死人的所在,講求風雅的人,可是絕對不願意沾上這個地方半分。
可能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緊挨著集市居住的都是一些普通百姓之家,富貴人家總會把宅子盡量安置在盡可能遠離碼頭的浮名山下,就這樣,即墨鎮的格局就成了現在這樣一個從碼頭到浮名山的狹長集鎮,越靠近碼頭,房子越小越低矮,也越多,相反的,越靠近浮名山腳,房子就越氣派,就連院牆也是越高越大,圍著的範圍自然也是越廣。
從即墨碼頭到浮名山,有一條官道,名曰梧桐大街,大街兩側有不少的鋪麵,當然了,這些鋪麵也多靠近碼頭這邊,在梧桐大街中段的位置,有一家慈心堂,從這家店鋪掛著的對聯裏,恐怕你就猜出這是什麼鋪子:
“甘草紫草燈草通草皆醫疾,山藥烏藥芍藥沒藥不治病。”
是的,這就是一家藥鋪,和一般的藥鋪一樣,麵街這間鋪麵,除了有郎中坐診問藥以外,滿滿當當占據著鋪子兩麵牆的是一色的藥櫃,一名身穿藍色短衫的少年,正忙著從這些藥櫃裏抓藥稱藥,嘴裏還不停的嘟囔著:
“柴胡,3錢......葛根,2錢;黃芪,也是2錢;嗯,還有桂枝、半夏、麻黃......”
而在藥鋪後頭,還有一進兩院,前院略小,是炮製藥材,和診治一些急性病患的地方,因此,院子裏除了一棵頗有些年頭的石榴樹以外,就隨意的堆置著一些碾子、簸箕等炮製藥材需要用到的工具,小院也算得上齊整。
後院則是一個標準的三坊一照壁的四合小院。三坊每坊皆為三間,正房一坊朝南,麵對照壁,一看就是正堂和男主人的書房所在,東西廂房二坊,則為居所。正房的兩側,各有“漏角屋”兩間,進深與高度皆比正房稍小,一處為廚房所在,一處則安置下人和雜物。
一進這個院子,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東廂房前的幾株海棠,而這個時節正好是海棠開的最盛的時候,花團錦簇,重葩疊萼,一樹千花,再加上不時有粉蝶飛舞其間,看著都讓人陶醉,想來,這家主人對海棠應該是頗為喜愛的。
院子中央,黑白兩色的江石細致的鑲嵌出了一幅簡潔的吉祥圖案,而四周,則是磚石鋪就。
能夠置辦這樣一個小院,在即墨鎮,算是有些家底了,雖不能和高門大戶相比,但也算是富庶之家了。
小院的氣氛是那樣的安逸而祥和的,但這氛圍現在卻被西廂房正屋裏隱約傳來的啜泣聲,打破了。
“夫人,您別再哭了......”
說著說著,勸慰的人自己也哽咽了。
屋裏是兩個坐在床沿邊,相擁而泣的女人,一個年輕些,似乎已過花信年華,雙眼更是哭得又紅又腫,臉色蒼白,但眉眼間透著一股清麗,身上也隻是穿著一件略嫌簡單的素白色長錦衣,但用深棕色的絲線在衣料上繡出了奇巧的枝幹,並有一朵朵怒放的紅梅點綴其間,看得出,這應該就是小院的女主人了。而另一位和她相擁而泣的則已過不惑之年,看周身打扮,應該是下人吧。
“奶娘,囡囡怎麼還不醒呀?”
“夫人......”
“都已經兩天了......你說,會不會是那蛇毒還沒有清幹淨呀?”
“夫人,老爺說了,小姐中的蛇毒已經清幹淨了,現在一直昏睡是因為受了驚嚇。”
“可是......”
“夫人,老奴多句嘴,您別自個嚇自個,小姐很快就會醒的。”
“是呀......我的囡囡,可憐的囡囡。”
“夫人,你也要保重身子......”
主仆二人正在說話間,突然從院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秀秀,師妹醒了沒有?”
隨即,一個少年急衝衝跑進小院,因為跑得急促,臉都紅了。
這時,從廚房方向衝出一位少女。
“你嚷什麼,小心驚了夫人。”
“呃......我這不是急的嗎,師妹醒了嗎?”少年壓低了聲音,急忙向眼前的少女詢問。
“沒呢,夫人和嬤嬤都在廂房裏陪著呢。”
“唉......那我回藥堂了。”
“嗯,你去吧,今天鋪子裏就老爺和你兩個,可離不了人。”
“嗯”少年點點頭,深深的望了西廂房一眼,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