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緊了拳頭,像對自己,又像對容錦城,一字一頓說道:“我一定要救出清遙!不管前麵攔的是太子,還是漢王!太子會是未來的皇帝,無非因為他是太子罷了!如果他當不成太子呢?”
容錦城忙掩我嘴,低聲道:“別亂說話。大文學我們隻管救人就好,誰當太子,還不一樣?何況太子地位,又豈是我們所以撼動得了的?漢王,侯君集,杜如晦的兒子杜荷,長廣公主的兒子、你的大姐夫趙節,包括皇上最欣賞的直臣魏征,都是太子支持者;魏王因東方清遙一事,反被皇上疑心,目前也不敢輕舉妄動。咱們勢單力薄,能不卷入這場是非,還是少卷入得好。”
我自己也有些窒息。我,真的決定了嗎?曆史,這一千多年前的曆史,我真的要去幹預了嗎?
我的麵色一定也很不好看,容錦城哄著我一般柔聲道:“咱們先吃飯去。大文學”
我這個失而複得的女兒,真被他視同拱璧了。
飯菜極是豐盛,都是我許久不曾嚐過的中土菜式,這也是我近兩年來吃得最香的一次。當然,如果容畫兒能夠不把虛偽的笑容一直掛在臉上,我會吃得更舒坦。而三夫人卻托言身體不適,未曾前來,我也不放在心上。
飯罷,容錦城親將我送到臥室,仔細看了起居應用之物有無缺失,方才離去。
臥室之旁的房間,已經辟出來給頓珠他們住。白瑪一路俱是和我睡作一處,此時臥室中也另設了一床,本來是給她睡的。但剪碧此時有了身孕,我並不放心叫她睡到別處去,跟我睡一床又怕晚上碰著她的肚子,擾了她的小寶寶,遂叫她單獨睡了一床,讓白瑪依舊和我睡一起。大文學好在房間極是暢朗,幃幄之前雖用檀香木雕四季花木的大屏風隔開,地方依舊敞大。
一時淨了麵,卸了妝,剪碧如以前一般,腆著肚子,來為我收拾簪環,整理頭發。我忙拉住她,道:“好丫頭,你隻坐著就好了,都是這麼重的身子了!你以為我真要了你來服侍人的麼?”
剪碧掩了嘴,嗚咽兩聲,撲通跪倒在我麵前,道:“小姐,幸虧你回來了!不然我可死定了!”
我將麵前邊緣嵌著牡丹花枝紋理的銅鏡正了一正,慢慢拔著頭上的珠花發釵,道:“容畫兒,欺負你麼?”
剪碧解開外裳,將兩隻袖子翻了開來,伸到我麵前,道:“小姐,容畫兒,我們那夫人,便是這般待的我!”
這是怎樣的一雙手臂!青一塊,紫一塊,更有銳物紮傷的痕跡,新傷疊舊傷,慘不妨睹。
我默默將剪碧拉起,推到對麵坐下,苦笑道:“這容畫兒,還真下得了手!我隻奇怪,清遙居然不管麼?”
剪碧一大汪的眼淚在眼圈裏滾來滾去,道:“公子在時,容畫兒自然不敢動手,頂多背後使些壞,當公子麵,卻是和和氣氣的,一副賢惠的模樣。自公子出事後,她就明著說,是我使狐媚子勾引了公子,是我和小姐一起,一起害死了公子。隻要聽說一次公子難救,便回來好生收拾我。我的背上,腿上,也全是傷,上月被她一頓鞭子,打得差點爬不起來。如果不是小姐回來了,隻怕我死了也沒人知道!”
剪碧又傷又痛,又伏倒在桌子上,放聲大哭。
白瑪最是麵冷心熱之人,雖不能完全明白剪碧在說什麼,也輕輕拍著剪碧肩膀,指著我用生澀的漢語道:“不怕,不怕,轉世的綠度母,會護佑我們!”
常和文成公主在一起,倒也得到了吐蕃人神母般的敬仰。
我苦笑,更覺肩上好生沉甸甸。
剪碧驀地抬起頭,道:“小姐,剪碧其實並不怕痛怕苦,隻是擔心我這個沒用的娘親,保不住肚子裏這點東方家的骨血,黃泉之下也沒臉見公子!公子隻怕是救不得了,我不明白夫人為何這般心狠,難道要絕了東方家最後一點血脈麼?”
東方清遙救不得?我冷笑著看著銅鏡裏那張清絕冷冽的臉,冰寒寒道:“誰說他救不得?我偏要救!不然我又回來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