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披上鬥篷,白瑪將燈籠點了,提在手中引路,步出了桃夭的房間。大文學
桃夭大是著急,眼淚汪汪攔我,低聲道:“小姐,你就這般走了麼?”
我拍了拍桃夭的手,微笑道:“我最親近的人,因為我的緣故快被處死了。我來這裏,本想看看紇幹承基能不能幫我救救他,既然他不願意,我自是不會勉強。”
桃夭急急又去拉紇幹承基,撒嬌般道:“紇幹哥哥,小姐快走了。你快說你肯幫她救人,把她留下啊。不然她以後一定再也不理你了!”
紇幹承基狠狠將酒盅砸到地上,叫道:“我說的話,你聽不懂麼?我不是不願意救東方清遙,而是救不了他!”
我回首笑道:“這麼說,如果有機會,你是願意幫忙救人的?”
紇幹承基茫然片刻,低低說了聲“是”,立刻別過頭去,看著風將窗紙吹得嘩嘩作響,似在強忍著悲哀和委屈,不肯顯露出來。大文學
而他的這一聲“是”也驟然攪得我心湖一陣混亂,連勉強的一絲微笑都很難維持。暗夜中雖有著燈籠在前照路,我的腳步還是不斷在雪地裏踉蹌著。
紇幹承基,我認識他時間也不短了。我太知道他原來是多少驕傲不羈的一個人,雖說我是以求他救人的名義來的,但我心頭根本沒相信過他肯救東方清遙,既是政敵,又是情敵,除非他瘋了,才會去救人。
可他竟然答應了,雖然不情不願,但劍客的話,有誰敢不信?
天上星辰無數,也瘋了般在眨著眼睛,水鑽般晶瑩著,配著滿世界未溶化的積雪,儼然是個夜晚的琉璃世界。
而我的心呢?心還如以前那麼善良晶瑩麼?還是白白遁世讀經那麼久,一入紅塵,立刻塵埃遍布,和我的身子一樣汙濁不堪?
桃夭,雖是妓女,隻怕還比我純潔些。大文學
梅園到了,頓珠早等在書房裏,將一大疊信函交給我。
那是紇幹承基的小屋裏秘密收藏的信函,記錄著紇幹承基和齊王李佑所有見得人見不得人的交易。我給紇幹承基救起後曾在紇幹承基屋子裏見過的那些信函,是足以將齊王李佑和紇幹承基一齊送入地獄的密信!
我沉著地接過信函,問道:“有人發現麼?”
頓珠道:“沒有。貢布一直在外望風,很謹慎的。這些信也不是在姑娘所說的那個豆壇子裏,而是在梁上一處很隱蔽的角落裏,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哩。因聽他那些鄰居們議論,說他這兩年常回來住,害我找這些信時還很有些擔心,萬一他突然回來就完了。”
紇幹承基會換藏信的地點也不奇怪。兩年多前他很少回去,便是有仇人找他,多半也想不到回他的破屋子裏找;後來他經常回去,自然就擔心這處屋子會引人注意,才將信函轉移到更隱蔽的角落裏。
頓珠盜信時他當然也不會突然回來。跟桃夭在一起可能會有意外狀況,但我在花月樓露了麵,想拖他幾個時辰卻是輕而易舉。
我握著那卷要命的書信向天苦笑,忽然覺得自己愧對滿園的清絕梅花。我已不是一個高潔的女子,我將為了東方清遙,成為一個令人惡心的女政客。
天色黯沉,星光冰冷,靜悄悄籠著滿地的雪光,泛著幽幽的慘白。
這一夜睡得又不踏實。
剛閉眼,便見那深不見底的牢獄底部,東方清遙滿臉憂傷牽掛的麵容在不斷晃動著,身上全是淋漓的鮮血;又夾纏著紇幹承基不斷地冷笑,冰涼直糝入人的心裏撞擊著,漆黑如墨玉的眼,說不出的譏嘲不屑,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問著:“你瞧不起我是殺手,我是禽獸麼?那你是什麼?你是什麼?”我在深夜的雪地綣縮著,綣縮著,急得渾身冷汗,卻辯駁不出一句,更不敢抬頭看他,隻在心裏說,我隻是想救他,我一
定要救他,那牢底深處的那個溫和男子……
又一片鋪天蓋地的陰影罩上我嬌小的身形,一抬頭,竟是漢王,他解著衣袖,獰猙地笑著:“我想要你,你又怎逃得了?從了我,也給你個側妃當!”
紇幹承基隻是笑著,笑著看我被漢王欺侮,冷冷說著:“你居然敢算計我!你偷我的東西,以為我不知道?”
清遙則在遠遠我看不到的地方呼喚著:“書兒!書兒……”
而漢王肥白碩大的身子又瘋狂壓上來……
我聽到自己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慘叫,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渾身顫抖不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