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隨在轎側步行的白瑪見我好久沒有動靜,反而擔心,掀開簾子,輕輕問道:“小姐,倦嗎?要不要歇一歇?”
我忍淚搖頭道:“我沒事,沒事!”
白瑪不好多說什麼,隻是找著話跟我說道:“這裏是東華大街了,拐了彎,就是長安最有名的煙花巷,一排二三十家院落,全是名妓所居,好熱鬧的。”
我心裏動了一動,問道:“我們從那條巷子走麼?”
白瑪道:“那倒不必,我們可以從後麵的小巷穿過去,路更近呢。”
我沉默片刻,終於還是問道:“紇幹承基,最近就在這條巷子裏的兩家青樓裏廝混麼?”
白瑪吸了口氣,似奈不住這春寒料峭,打了一個寒噤,才道:“是。這兩天,都在落雁樓。”
我又沉默,然後問道:“落雁,嗯,那裏是不是有個漂亮的當家花魁叫落雁?”
白瑪怔了怔,小心翼翼道:“聽說是。不過我卻沒見過這姑娘。但想來總不會勝過小姐。小姐是除了公主之外天下最漂亮的女子,憑誰也比不上。”
絡絡極受愛戴,在吐蕃人心裏真如天上神女一般,所以她自然是最美的,我雖是不錯,也隻能排在她的後麵屈居第二,多半還是因為我是絡絡好友的緣故。
我默默沉吟,然後道:“白瑪,我們到落雁樓去看看吧,看看那位落雁姑娘。”
白瑪驚叫道:“小姐,今天你沒穿男裝,身子也弱,去了隻怕不合適吧!”
“去吧,就這樣去吧!”我喃喃道:“也未必,還能見到他幾次了。”
想見見他,真的好想。
白瑪自然知道我想看的,絕不會是落雁,好生無奈地看著我,樸實的麵容滿是焦急擔憂。
我用雙手揉了揉自己的臉,將淚痕盡力拭得不見,微笑道:“你放心。我心裏有數,不會有事。”
白瑪遲疑一下,跑到車後與騎馬緩緩隨著的頓珠等三人跟前商議。但我決定的事,又是他們所阻擋得了的?
馬車,在落雁樓前緩緩停下。
我整一整衣衫,拂了拂有些淩亂的發絲,雖知自己必然憔悴得很,也顧不得了。
早有鴇母過來迎接,但見得前麵是個清素衣衫略帶病色的女子時,卻怔在那裏,欲待喝問,但我衣著佩飾俱是不俗,而身後頓珠等人俱是帶兵器的,一看就是會武的,哪裏敢輕易招惹,隻是攔在門口陪笑細聲問:“姑娘,您來找人麼?”
我微笑道:“落雁現在在哪裏?”
鴇母陪笑道:“可不巧了,今兒她給工部的張大人接府上侍宴了,不知什麼時候才回來呢!”
我瞧了頓珠一眼。
頓珠立刻取了一塊金子,扔給鴇母,冷冷說道:“媽媽,聽我們小姐的話,有你的好處,如若不然,信不信咱們今兒拆了你這破屋子?”
我隻淡淡笑道:“媽媽,放心,我隻是癡愛琴藝,聞得落雁姑娘琴藝高明,來聽聽琴而已。媽媽隻要照常安排接客便好,又管來客是男是女?”
鴇母看看金子,又看看我們,嘴角的笑容有些扭曲:“其實,尋常若來見落雁,倒也不難,這麼些金子,就是買她十夜也是夠了。隻是這兩日卻有個煞星在,憑他是誰,也不敢招惹他呢。姑娘真要見落雁,隔上幾天,等這煞星不在了,再來瞧她好不好?”
我繼續微笑道:“是麼?有這麼煞星?這麼樣厲害?”
鴇母四下瞧了瞧,指著門內道:“咱們這樣的小戶妓家,原不抵花月樓那樣的官家妓院人數眾多花團錦簇,不過一兩個出色些的撐著台麵罷了。這煞星一來,但要有來與他與爭競的,都給他打走了。你且瞧瞧去,把這院子裏冷清的!連原來找小雁她們幾個丫頭的恩客都不敢來了!”
她神秘兮兮湊到我耳邊,道:“是有名的殺人魔王紇幹承基呢!他殺過的人,隻怕狀元樓廚師殺過的雞還多!”
我舉步往內便走,道:“我麼,倒還真好奇了,很想見見這煞星哩!”
鴇母大急,見我進去了,又要來拉,卻擱不住頓珠又將黃澄澄的一塊金子塞在她懷裏,跺著腳道:“姑娘,是你自己要進去的,吃了虧,需怨不得我。”
我恍若未聞,已來到屋中,四下打量。
果然冷清得很,一個客人也不見,隻兩個小丫頭,見了鬼似的看著我。
四麵晃著幾盞如豆的油燈,將陰暗而華麗的屋中陳設陰影幽幽倒映在黯淡的青磚地麵上,我踏著那青磚一步步走著,心頭也越來越黯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