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恨傷(上)(1 / 1)

醒來時已經躺在梅園我自己的臥室裏,繡著纏枝牡丹的鬆軟被子,柔柔覆在身上,懷裏還掖著隻暖爐。可為什麼還這麼冷啊!濃重的寒意,不從外麵來,卻在身體裏由內而外透了出去,凍得我一陣陣的哆嗦。

白瑪正在銅盆裏擰著一塊麵巾,嘩嘩的水聲,在寂寞的夜裏,輕挑著每一根靈敏的神經,慢慢叫我回憶起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桃夭跟在白瑪後麵,小臉漲得通紅,淚珠在長長卷睫下滾來滾去,直磨蹭著白瑪低問:“紇幹哥哥真的被抓走了?他犯了什麼事?該怎麼救他?怎麼救他?我的紇幹哥哥是好人啊!”

白瑪想來給纏得久了,頗不耐煩道:“紇幹承基也是自己找的。你沒看他把小姐給氣的?”

她取了麵巾走來給我擦臉,一眼對上我疲乏無力的眼睛。

“小姐!”白瑪慌忙拭著我腫痛的臉,幹澀的眼,溫柔道:“覺得好些麼?正叫人溫了些清淡的桂圓蓮子粥,端來你吃好不好?”

我搖搖頭,問道:“不吃了,沒胃口。現在什麼時候了?”

白瑪道:“隻怕快天亮了。蘇公子把你送回來時,夜就深了。你這模樣,可把老爺給嚇壞了。好在大夫來過,隻說受了驚嚇,休息幾日便好,老爺才略略放心回去睡覺呢。”

我“哦”了一聲,卻在慢慢回憶著暈倒前的情形。

紇幹承基,他的腕間流了那麼多血,受傷必是不輕,這一被押去大牢,便是今日不審,明日也必是要暗審的,他又豈是肯隨便招承罪過之人?到時不知會受些什麼罪哩!

一個如此桀驁不馴之人,把他陷在不見天地的牢籠之中,受那些他素來看不上眼的下等皂率的侮辱鞭笞,再加上他認定我冷血無情,在最後的關頭,還在利用他的感情欺騙於他,心中不知在受著怎樣的折磨!

不斷泛起暈倒之前所見的他的絕望忿恨,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甚至比聽說東方清遙出事更不堪忍受。

我告訴他,我喜歡他,當真隻是為了用一個謊言騙過他,讓他俯首就擒,好為他自己留下一點生的希望麼?

我用被子掩住臉,不願再想下去。

清晨,第一縷陽光才從窗格中柔軟地照耀到我的床頭,容錦城已經步了進來,坐到我床邊,撫著我的臉,溫和道:“感覺好一點了沒?”

“父親!”我撐起身子來,低低喚了一聲,看著他這些日子又多出的許多斑斑白發,和眼睛周圍發青的眼圈,哽咽難言。

容錦城將我摟過,小心地嗬護在懷中,輕歎道:“不舒服,就好好調理一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昨天下午我已經打點好了,上了保書,清遙今天就可以出來。接出他來後,我就給你們把事情辦了,清遙是個好孩子,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我在父親那溫暖的懷中搖著頭,卻無法告訴父親,甚至無法告訴我自己,我的內心深處,究竟在想什麼!

可我卻清晰地知道,我不想再和清遙在一起!

就是沒有容畫兒,我也沒辦法在犧牲一個最愛我的人後,還心安理得地過我的幸福小日子。

容錦城卻還在盤算道:“我們不必再做什麼事了,隻要清遙平安,朝廷裏,愛怎麼鬧,就怎麼鬧去,誰當皇帝都一樣。我們回洛陽去,過我們的安樂日子,好不好?”

我想點頭,頭卻有千斤重,紇幹承基一對悲傷的漆黑眼睛,似正高懸在空中,含恨看著我,冷冷笑著。

容錦城把我又扶回被窩,微笑道:“總之,你做得已經夠多了,現在隻管歇著,剩下的事,我去打點。”

他揮手向桃夭、白瑪道:“過來好好照顧三小姐,我先去刑部把東方公子接出來。”

容錦城扭頭走了,等他

再回來時,東方清遙也該一並回來了。

我卻無法為之喜悅,甚至不知道他回來以後該怎生對待他。

我眼睜睜看著紇幹承基走上絕路,還能為我這樣卑鄙的成功歡呼雀躍麼?

我咬著牙,捏緊了拳頭。我絕對不能這樣做。

我起身問白瑪:“你和貢布的傷,重不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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