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了衣衫,我吹滅了紅燭,先到床上歇下。若論一個大家閨秀留宿在娼妓之家,原也會受那些士大夫之流詬病,但我既不打算再在大唐呆下去,更不會去考慮這些身外之名。既然天色晚了,且住著吧。
正睡意朦朧間,隻聽“砰”一聲門響,似有一道夜風撲到臉上,我一驚,忙坐起身時,濃重的酒氣直噴到我的麵門,那熟悉卻低啞的嗓門在叫道:“落雁,我來了!”
紇幹承基!
我又驚又喜,頓時睡意全無,忙坐起身來,卻見一道人影已踉踉蹌蹌撲了進來,撲倒在置了茶具的圓桌上,摸索著茶壺茶盞,卻將一隻杯盞撞到地上,登時碎了,“啪”地一聲脆響。
我知他是渴了,忙趿了鞋,借了窗外隱約的光芒倒了一小盞,遞給他,看他一口喝了下去,走過去先把門關好,便起身找火石,欲先將紅燭點著。
正在黑暗中擦出兩星光芒時,已有人衝過來,從後麵將我抱住,奪了我手中的火石,道:“別點燭了,我不喜歡你點燭。”
他遠遠一扔,隻聽咕碌碌響,也不知滾到哪個角落裏去了。
我隻覺他酒氣衝天,溫熱的氣息,直撲到我的頸脖之中。
我無奈地歎息,輕輕道:“承基,我是書兒。容書兒。”
紇幹承基的身體明顯僵直了一下,旋即笑道:“落雁,別騙我了。容書兒又怎會來這裏?她的心裏,永遠隻有她自己,和她的東方清遙。我,我算什麼?”
我心下一黯,回身緊緊抱住他,哽咽道:“對不起,對不起,承基,我錯了!”
紇幹承基嗬嗬一笑,道:“你有什麼錯?我才錯了!一片真心待她,卻給她踐在腳下,視如糞土!我恨自己,怎生就那麼賤?一次次為她魂不守舍,一次次由著她騙我!先在桃夭那裏拖住我,讓她的人去偷那些害死我的密信;又在官兵圍捕我時哄我說喜歡我,握住我的手臂讓我受擒;最可恨的是,我在獄中,她那麼信誓旦旦說愛我!而我居然還敢再相信她!在知道她受傷瀕死後,我不惜為她背叛了太子,隻為能保護她!”
“哈哈,落雁,知道嗎?我出來後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容家去找她,卻聽她的丫環說她去佛寺了,活蹦亂跳地去了佛寺!我氣得幾乎想吐血!居然又是陷井,容書兒為了報仇設的陷井哪!我想殺她,真的想殺了她!”他將我抱得更緊,卻嗚嗚地哭了起來,受盡委屈的孩子般嗚嗚大哭著,邊哭邊道:“可我到底下不了手去。我看她在風中那麼憔悴立著,就是下不了手去!我就是殺了我自己,也下不了手去!”
“別說了,承基,你別說了。我錯了,對不起,承基!”我淚流滿麵,捧住他濕潤的年輕的臉,踮起腳尖,親吻他的唇,他的麵頰,他的淚水。
紇幹承基的唇微微轉側,找到了我的,立刻銜住,深深與我吻著,兩人的麵頰相觸,溫熱的淚水滴到彼此的麵頰,胡亂在麵頰上流著。
不知不覺,身子被紇幹承基抱起,輕輕放到床上,他溫暖的手解開我單薄的小衣,揉弄著我肌膚,潮濕的唇從麵頰滑下,沿著脖頸、鎖骨一路吻下,觸著我漸漸漲起的胸部,溫柔咬住,用粗糙濕潤的舌撥弄著,又有濕濕的淚水一下下打在我的皮膚上,叫我痛惜地忍不住抱緊他,由著他在我體內點起簇簇火焰,漸漸燃燒,蔚成灼人的一片,去接受他愛恨難辨的挺入。
所有的思緒都已飄遠,漢王,清遙,景謙,所有的人加起來都不足以阻止眼前這人對我的愛撫,以及我對他的愛。
一令人目眩神馳的愉悅感衝擊著我的身體,我的大腦,不時將我推到雲端深處,然後落下,經曆下一波的瘋狂。
“容書兒!容書兒!”彼此時,我聽到他這般呼喚著。
“承基,我是容書兒!我是容書兒!你一定要記住,容書兒來過了,容書兒想說,她愛承基!”我抱緊他,承受他,流著眼淚癡癡看他,看他在暗夜中迷蒙的容顏,迷蒙的眸子,那痛苦地愛著恨著的承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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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不,你不是。你不是容書兒,你是落雁,落雁樓的落雁。”他自己呼喚著我,卻不肯承認現在與他合為一體的人是容書兒。
“容書兒,是我最恨的人,你不許提她!”說著這話時,他最後的憤怒衝刺讓我好生經受不住,差點暈了過去。那種感覺,真說不出是快樂,還是痛苦。
我緩過來時,紇幹承基已睡著了。
我重新尋著了火石,點著紅燭,細細看他睡夢裏安靜的麵容。清俊好看,卻一直蹙著眉,深深的皺痕狠狠刻在他的眉間,我的心頭。
他終究,是不肯原諒我了。
抬眼窗外,已經蒙蒙亮了,也不知剛才纏綿了多久。這是,我在大唐的最後,亦是唯一的一次放縱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