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蝶戀花(上)(1 / 2)

我亦是倦倦的,不想提及,能拖便一直拖著。那陰暗的牢房,不成人形的男子,痛入心肺的感情,隻在我的心頭鈍痛,也便夠了,何必再去招惹她傷心?

而有些感情和感覺,又豈是能說得分明的!

容錦城見我穿得衣裳卻是半新不舊的,連連皺眉,又問白瑪年前給我做的衣物有沒有做好送來,打的首飾是不是光亮鑒人。

白瑪笑道:“這不是小姐剛從外麵回來麼?未及換新衣哩!”

容錦城點點頭,拍拍我的肩膀,柔聲道:“快去換了衣裳吧。記得,以後的除夕,一定要在家裏過的!……也不知還能留得你幾年呢。”

我默默垂頭,道:“父親,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的。”

容錦城笑了笑,欲待說什麼,又忍住,終於隻憐惜地看著我,道:“這個,且以後再說吧。”

我不但換了衣物,還洗了個澡。兩大盆炭火熊熊地燒著,我在偌大的木盆裏泡著全身,看著梅花的清瓣在水中浮沉。溫熱的水將我潔白的身子淹沒著,讓我有著向上飄的暈眩感,倒有些像昨晚在紇幹承基的懷抱。

紇幹承基?我突然有一種把自己整個淹進去的衝動。我不但對不起紇幹承基,也對不起那至今深戀我的東方清遙,甚至,那千年之外的景謙。這兩個我深愛過的男子,我都辜負了。我是一個壞女人。

我把頭深深埋到水裏,直到自己喘不過氣來,連胸口都悶得疼起來,才從水中鑽出,透上一口氣。雲溪月早就死了,原來的容書兒亦死了,一切,都算是從頭開始吧。我何必再想昨晚的事?且當大夢一場好了。

大清早吹夠的一場冷風,加上大冷天的一個澡,我原來便很孱弱的身子更是軟綿綿的,隻覺頭重腳輕,步履虛浮,看來是著了涼。好在隻是微微發燒,大夫來了,也隻說吃些藥靜養著就好,正好給了我借口不去長安的親友處走動,獨在園中盤算著以後的計劃。

元霄之前,這些大案重案一般並不審理,我也樂得先調整好身子,並暗中叫人留意著各方麵的動靜。

齊王李佑那裏,隻聽說長史權萬紀在年前又在禦前告了一狀,結果李世民令他在府中閉門思過,連元霄前來京城請安都免了。

吳王李恪,隻是按兵不動,新春前後一直留連在京中時,日日向父皇母妃請安,很得李世民欣賞。

魏王李泰,卻在專心修書,據說自請編撰的《括地誌》已經進入了最後校對階段,為了不出錯,李泰飲食睡眠,俱搬到文學館去了。李世民雖未說什麼,卻在歲末時連賞賜了兩次珍奇異寶,可見這招韜光養晦,還是效果顯著的。

相對而言,太子就大意許多。因東方清遙之事,魏王受了打擊,多半自覺自己根基穩固許多,常與漢王、侯君集、趙節等人相聚,說是研討國事,背後卻是飲酒作樂,生活靡爛得不堪。

紇幹承基作為太子最倚重的心腹手下,自然常與他們混作一處。但近日來這劍客卻常在外留連,夜夜長眠於

秦樓楚館,笙歌豔舞之中。

我聽得這個消息時,心裏卻是打翻了的五味瓶,說不出的酸澀難忍。

這兩年來,他雖也常在青樓遊蕩,但如桃夭所說,他甚至連桃夭都不曾碰過,不過聽聽歌,取取樂罷了。到了深夜,他有時還會回到他那簡陋之極的小屋中去睡覺。他是去感覺兩年多前的那兩顆心,那曾在一個屋簷下生活過的兩顆心的溫存麼?

現在,其中一個顆心,甚至有了取他性命的心思,一定讓他徹底絕望了吧!何況既已得到,也不再值得珍惜。

我慢慢苦笑,心頭隱約的鈍痛和傷懷,讓自己好生迷惘。

眼見過了元宵節,我的身體日漸平複。這日正對著滿園香梅出著神,想著東方清遙也該有所舉動時,忽然有人來報,西寧王家的小姐,前來拜訪容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