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弱水，怎及你一汪清泉 十七、鏡內紅顏
“為什麼啊？姑姑，湘兒好幾年沒見著七太奶奶了，湘兒真的好想她老人家啊，湘兒隻去幾日，很快就會回家的，行不行啊，姑姑，你就答應湘兒了吧？”
小湘嫣疑惑不解地懇求著莫離，莫離竟不知怎樣回答回答她才好。
這女孩兒是朱家來到山東之後在朱七太爺家中出生的，那幾年寄人籬下的日子極是不易，幸好朱七太爺的正室七奶奶是個吃素念佛的慈善之人，想方設法護佑著這些流落異鄉的可憐人，對從小的伶俐可愛的小湘更是百般寵愛。後來，也是在她的暗中幫助之下，江南朱氏一門才得以脫離朱七太爺的掌控，自立門戶。
唉，湘兒，我知道你和七奶奶感情深厚，你心中想著她，我何嚐不是如此？隻是，我玉梨山莊與七叔公反目就在眼前，你若在此時跟他去了，豈非是自投羅網，成了他手中的人質？
湘兒，我們想盡辦法刻意隱瞞著你一切事情，連十六年前逃來山東的原因也不曾告訴於你，隻是想讓你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地長大，上一輩人所承受過的痛苦不要再一次讓單純的你承受了。為了這個原因，我連你父母的真正死因也瞞下了，隻說是外出辦事時突患重病，回天無術之故。
湘兒，我家就你這麼一個後代了，姑姑就算是付出了生命，也要讓你的臉上永遠帶著笑容。
所有的磨難，讓我一個人來承受就夠了！
可是，你叫我現在怎樣回答你這個在旁人看來合情合理的要求呢？
穩定了情緒，理了理思緒，莫離且不作回答，對著鏡子慢慢地整理花鈿，然後裝做漫不經心地說：“你想去七叔公家，姑姑自然不會反對的。隻是這幾日你無霜叔叔就是來我們莊子裏了。你也知道，他這個人忙的很呢，在任何一個地方都呆不了幾天的。他走了，稱心自然也會跟著離開。我卻不知，你稱心哥哥見不著你，心裏頭會有多失望呢？”
從鏡中橫目看去，果然，湘嫣的一張小臉頓時變得緋紅，卻又喜上眉梢。
“當真？無霜叔叔要來了？”
糾結猶豫了一下，湘嫣訥訥地說：“姑姑，我二年沒見著無霜叔叔了，心裏也怪想他的。那……那我先不去七太爺爺家了，等無霜叔叔走了我再去好了。”
少女心事總是詩啊！
莫離再也忍不住了，將身兒一轉，正麵對著湘嫣，點點她的額頭，說：“你呀，還想騙姑姑是不是？什麼想無霜叔叔，依著我看，你是在想小稱心倒是對的。來，告訴姑姑，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歡稱心？你這小小孩子，知道什麼是男女之情麼？”
湘嫣的臉更紅了，咬著唇，卻勇敢地點了點頭。
“每次稱心哥哥來的時候，我隻想不離開他的身邊，那個時候，我會忘了所有的人，就是連姑姑也會忘記的。稱心哥哥不在的時候，我常常會對著他送給我的小玩兒發呆，想著他現在不知道在哪了？書上說，喜歡一個人會讓人痛苦難過的，但我卻從來沒有為稱心哥哥難過過，因為我知道他也會想著湘兒的。我不管他是什麼人，是什麼身份，我隻知道跟他在一起湘兒會很開心很開心，湘兒每天都在笑呢！姑姑，這就是男女之情麼？這就是喜歡麼？”
這就是男女之情麼？喜歡一個人本該如此麼？不管他是什麼人，也不管他是什麼身份，隻是純粹的喜歡，隻要跟他在開心就可以了嗎？
湘兒，不懂男女之情的不是你，而是姑姑我啊！姑姑的心裏，姑姑的眼裏已經蒙上了太多的東西，姑姑已經不能去純粹地喜歡一個人了。
所以，姑姑更不能去破壞了你的這種純粹與快樂！
用隻有自已才能聽到的聲音歎息了一下，莫離下定了早在心中思量過許多次，卻又舍不得的想法，把疼愛到心裏去了的小侄女摟到了懷中，又看了看身後的奶娘，這個為朱家奉獻了一生，丈夫與女兒都因朱家而遭遇不幸的親人，心說，是該到割舍的時候了。
“湘兒，等這次你無霜叔叔過來時，你就隨著他回到江南去好嗎！你明年就要及笄了，到時你就嫁給稱心吧，這樣你們就可以天天在一處了。稱心是你無霜叔叔的心腹之人，你呢，你無霜叔叔又這般地疼愛著你，將來，自然會好好待你們的，姑姑可以放心的。”
“回江南？太好了，湘兒做夢都想到江南去呢！”小湘嫣興奮地跳了起來，拍著手大叫：“湘兒老老聽稱心哥哥說江南怎樣怎樣的美，忻家莊前麵的東錢湖風光如何如何的好。姑姑，等我們回了寧波，你和姑父，無霜叔叔和如意姐姐，我和稱心哥哥，我們六個人就可以去湖上蕩舟了！太好了，這實在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