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楔子 古如歌領唱:葬我於鄂爾多斯高原(2)(1 / 2)

“不會是漢人的四麵楚歌嗎?”

“不是。是汗王麾下的勇士在思念故鄉。”

“我也思念故鄉啊。”大汗說,“隻要統一中原,統一天下,我的勇士們就可以凱旋故裏,與親人團聚。”

“是!汗爺。”

未曾實現統一中原夢的大汗就要離去。

歸去來兮。英雄即將歸去。此刻,大汗已無遺憾:從肯特山出發,他統一蒙古部落;締造的一支無敵於天下的蒙古鐵騎,從蒙古高原鏗鏘而來,狼煙四起,黃塵滾滾,滅了金人,再攻西夏;最後的目標則是馬踏江南,讓鐵騎所到之處悉數成為蒙古人的牧場。

可是大汗看不到這一天了。

六盤山的奇寒,讓墜馬而傷的大汗從此一病不起。

聽過蒙古歌手唱的古如歌和長調後,夕陽西下,天幕黯淡,黑夜潮水般地湧進帳篷。大汗回光返照,生命稍縱即逝。他半倚的身體躺了下來,手腳漸涼,氣若遊絲。

“大汗!汗父!阿爸!”拖雷監國撲上前去。

成吉思汗以英雄之姿,下了最後一道諭旨,說:“眾愛卿聽令,我死後,拖雷可做大蒙古國的監國。”

群臣高呼:“遵旨!”

此時,成吉思汗隻剩最後一口氣了。

“快將白駱駝毛拿過來,吸住汗父的最後一口氣!”拖雷喊道,“留住大汗的靈魂!”

一個巫師撲了過來,將白色駱駝毛捂到成吉思汗的鼻子上。

大汗的最後一口氣,吸進白駱駝毛中,靈魂附於其中,肉身則溘然長逝。

“靈魂活了!大汗的靈魂活了!”巫師虔誠地捧著吸住大汗最後一口氣的白駱駝毛,走到一個鑲銀的箱子麵前,打開箱蓋,將白駝毛放了進去,將一個遊蕩在鄂爾多斯高原上的偉大靈魂,還有汗爺出生時的臍帶一並放了進去,再套上銀箱,一個套一個,一下子套了四個箱子,一把銅鎖、一把銅鎖地鎖了起來。四把鑰匙,分別交給四位達爾扈特人的達爾古。

大汗身軀寂滅了,可是靈魂卻已經永生。一個大英雄的靈魂從此遊蕩在遼闊的鄂爾多斯高原。

那時的蒙古民族崇信薩滿教,敬奉天地鬼神,期待死後能與藍天白雲、廣漠草原融為一體,看重靈魂再生,不屑於內地的入土厚葬。不論王公貴族,抑或芸芸眾生,人之將死,隻要用白駝毛放在鼻子上,吸住最後一口氣,就認為挽住了一個人的靈魂。而逝者的遺骸,則用牛車、馬車拉到草原深處,將肉身放進一棵掏空了樹心的大樹,然後放入新挖的坑中。一抔黑土掩埋之後,蒙古族人再揮舞牧鞭,驅趕牧馬,圍著新墳,一圈又一圈地來回奔馳。馬踏新土,複為平地,新墳從此成為大地上的一粒塵埃,不留半點痕跡,無法尋找,沒有漢地的樹碑立傳、墓誌銘之類萬古不朽的標誌。靈魂活著,才會永恒,才會永遠活在親人、族人和部落的中間,千秋萬代。當戰爭襲來,或者草場需要輪牧時,蒙古人就帶上逝者仍然活著的靈魂,趕著羊群和牛馬,帶著心愛的女人,走向遠方,走向另一片天上草原。

如今,漢地乃至國外一些蒙古學者一直在執著地尋找成吉思汗掩埋之地,這讓蒙古高原上的蒙古族專家備加反感。可是前者卻我行我素,仍在執拗地追尋大汗的王陵。有時,我覺得可笑。

成吉思汗究竟葬於何處?其實,按照蒙古汗王秘密下葬的安葬習俗和見送葬者必殺無疑的傳統,離成吉思汗去世最近的蒙古族曆史文學名著《蒙古秘史》,最有可能記載翔實。這本書成書年代離鐵木真去世僅13年,可是對其葬地,隻字未提。

南宋理宗嘉熙年間,奉命到蒙古地區考察的漢使彭大雅和徐霆合著的《黑韃事略》,第一次提及成吉思汗葬地在“瀘溝河之側,山水相繞”。這部書成書年代,距大汗駕崩也才11年。

《元史》成書於1370年,書中有《太祖記》,距成吉思汗辭世143年,說“葬於輦穀”。

繼《蒙古秘史》以後,又有另外兩部蒙古曆史名著《蒙古黃金史綱》和《蒙古源流》,成書於17世紀,也都有提及。前者采取兩種說法,一說葬於“不麵罕—哈裏墩”,一說葬於阿爾泰山之陰,肯特山之陽,名為大鄂托克的地方。

《蒙古源流》作者沙囊車辰,係成吉思汗黃金家族的後裔,他采用後一種說法。

而馬可·波羅是見過忽必烈的外國人,他在《馬可·波羅行記》中說“一切大汗和君主之一切後裔,均應葬於阿勒台山上”,與《蒙古源流》說法一致。

成吉思汗真身究竟藏於何處?

20世紀初,著名蒙古學者、北京大學曆史地理學教授張相文認為,成吉思汗藏於鄂爾多斯伊金霍洛。而另一位蒙古學者屠寄則針鋒相對,說葬於外蒙古客魯倫河曲之西、土拉河之東,肯特山之陽。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