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可兒對卓寒飛說了許多。特別是關於卓雲和卓母之事,她說得很詳細,而那個叫鄧蘭的女子也一直陪在了她身邊,不曾去睡覺。
原來,當年在卓寒飛離開隱月村的時候,可兒就將一切告訴了卓雲二人。修仙一說,雖說極為縹緲,但自從遇見了嚴於休,卓雲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過卓寒飛成為修仙者一事,卓雲既喜,又有幾分悲傷。喜的是,他有一個仙人一般的兒子,縱使不再是皇宮貴族,但卻為卓家揚眉吐氣了。悲傷的是,他不知卓寒飛這一走,何年何月才能再見。也許,這一別,就是一個輪回了也說不定。
為此,卓雲因為掛念兒子,每天都會去一趟天冥山,在卓寒飛上山的那個地方看上一會,等待著他的回來。連續幾年,逐漸這去天冥山就成了卓雲的一個習慣,一直延續到了元留國的入侵。
那一年,元留國的軍隊從伯兮河進入了七裏國的邊界,七裏國大敗,那一帶的城鎮村莊被洗劫一空,隱月村便是其中之一。麵對那些士兵,卓雲雖然有一身武藝在身,但最終還是寡不敵眾,匆忙帶著家人逃走了。
“伯父帶著伯母和我,奔波了一個多月,去了與七裏國相鄰的一個稍微大一點的國家,叫做巴陵國。巴陵國雖也有戰亂,但這個國家比七裏國強大了不少,數次大敗元留國的軍隊,保住了邊界的穩定,從而國內相對比較安全。”可兒回憶道:“我們在那裏過上了四處流浪的日子,後來,伯父為我找了一門親事。夫君雖不是大富大貴,但也能養得起我們,有些地方供我們居住。那段時間,我們也還算過的比較安穩,畢竟能解決了溫飽問題。可是,從那以後,伯母卻因為思子成疾,再加上先前不停奔波,幾年之後,便去世了。”
說道這裏,卓寒飛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眼角不禁有些紅,心中默念了一聲“娘親!”繼續等待著可兒說下去。
可兒停了一下,又道:“自從伯母走後,伯父便是整天憂鬱苦悶,總是喜歡一個人獨自沉思,不愛與人說話。我和夫君都知道伯父的痛楚,縱使平時比較忙,但也總會抽出一點時間陪他說說話,聊聊心事。如此,便是幾十年過去了。那一年,戰爭結束了,我的夫君卻沒有再回來。而伯父年紀也大了,記憶大不如前了,忘記了許多事。不過,他有時候清醒之時,卻是嚷著要回隱月村,想看看兒子有沒有回來。”
“那後來呢,爹有沒有回去?”卓寒飛一想到父親竟在數十年之後,仍然對他念念不忘,心中就是百感交集,有一絲痛楚驀然泛起。
“後來啊……我兒子李青見外公如此想念家鄉,就與我商量一起回去。再加上李青本來就身體不好,便想著仍有些力氣在身,完成外公的心願。經過了一些日子的趕路,我們終於回到了隱月村,這個曾經居住過的地方。隻是,隱月村早已不複當年的模樣了,就算是戰亂平息了,也是渺無人煙了。伯父回到隱月村後,便將伯母的骨灰葬在了天冥山下,而他自己則每天都喜歡一個人坐在村口,遙遙看著天冥山出神。我知道,他是在等待著一個人的回來。可惜,那不過是一場空罷了,數年之後,伯父去世了,臨終前仍然念在少爺的名字。再後來,李青重病不治,不久也去了。從今以後,隱月村就剩下我和鄧蘭二人,一起照顧著三個孩子,艱苦地活下去……”可兒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鄧蘭,眼角一滴濁淚緩緩流下。
聽完可兒說的一切,卓寒飛心中難過之極,沉默了許久,才道:“原來我離開之後,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明天你帶我去看看爹娘吧,希望他們泉下有知,能夠原諒我的不孝!”
那個叫鄧蘭的女子聽完了這段故事,早已驚愕萬分,像怪人一般的盯著卓寒飛看。幸好,在可兒的解釋之下,勉強能接受他是修仙者的事實,但仍然不敢相信麵前這個年輕的男子,居然與可兒是同輩。在她看來,這一切,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
翌日,卓寒飛在可兒的帶領之下,終於在天冥山腳下的一處樹木叢生的地方,找到了兩座矮矮的墓塚。在卓寒飛徒手拔掉了一些雜草,兩塊小小的石碑便出現在了他麵前。其中一塊石碑上麵刻著:伯父卓雲之墓。
卓寒飛跪在了兩塊石碑之前,手指劃過上麵的刻字,痛聲道:“爹、娘!孩兒回來了,這一天,你們等得太久了吧?孩兒不孝,一別數十年,今日一見,卻是陰陽兩隔了。”
“少爺……”可兒也跪在了卓寒飛的旁邊,安慰道:“伯父和伯母若是知道你還能回來看他們,怕是也死而無憾了。凡人終究有生老病死,離開人世是遲早的事,你也不要太過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