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棋一直的跑,一直的跑,順著那條山路,不知跑到哪裏,她漫無目的,隻想逃離有他的地方。她知道,他不喜歡自己,一直都知道的,可如今聽到他親口承認,那種痛她還是無法承受。眼淚像決堤的河流,淹沒了天地,淹沒了她整個世界。
她抬頭看著天空,萬裏無雲、碧空如洗,可她的心如同雷雨天氣,烏雲片片雷聲陣陣。她靠著一棵樹,緩緩蹲下,好像一身的力氣被盡數抽去,再無法支撐她的身體。
不知哭了多久,哭到眼睛疼痛,她緩緩睜眼,事實如此,沒必要強求,她本就是人世一浮萍,遇見小姐,有了依靠,既然沒有福氣,就順其自然,反正她還要照顧小姐。她微微一笑,看著西斜的日光,告別傷痛的過去,告別那段還未開始便已結束的愛情。
忽而,有輕輕的腳步聲傳來,她回身看去,卻隻見一個藍色的衣角消失在樹叢之後,倒像是慧書今日穿的衣服,她疑惑的跟去,扒開樹叢向裏一瞧,竟什麼人都沒有,皺皺眉,暗歎是不是自己哭了太久,眼花了。隨後,又向裏麵看了看,依舊什麼都沒有,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殊不知,就在她離開之後,剛剛的樹叢裏,走出一個女子,她竟是藏在樹叢之內,就在剛剛弈棋扒開的樹叢下麵,正巧是弈棋的盲點,難怪她什麼都沒看到。她暗暗歎了口氣,轉身向著林子深處走去。
弈棋走在小路上,越想越覺得奇怪,她確定她剛剛的確沒有眼花,那裙子她不會看錯。可是,為什麼人就突然不見了呢?她忽然加快腳步跑起來,不行,她必須回去看看慧書在不在,戀琴的事情,小姐傷的已經夠重了,若是再出現一次,不知道小姐能不能承受得來。
弈棋剛到了別院門口,就見慧書從屋子裏出來,頭發有些淩亂,好像剛剛睡醒的樣子,見了她還打了個嗬欠,隨口問道:“你這是幹嘛去了?”隨後,一眼看到她紅了的眼睛,驚訝極了,“哎呀,你這眼睛是怎麼啦?快來讓我看看。”滿臉擔憂,一把拽過弈棋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別動,我去拿冰塊來,你等我哈。”說著,便跑出去了。
弈棋鬆了口氣,還好她在,不然真要害她多想了。卻完全沒有發現,那雙粉色繡花鞋鞋底,都是泥土。
天氣晴好,夜未央在屋子裏呆得太悶,便吵著要出去,暗殤拗不過她,隻得同意。
雲霄將榻上鋪了厚厚的墊子,又拿了床薄毯,暗殤彎腰將床上的夜未央抱起。夜未央微微一笑,腦袋靠在他的懷裏,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
來到院子,暗殤將她放到榻上,就見她張開五指,放在頭頂上方,眯著眼睛看著天上的太陽,像隻在陽光下曬太陽的貓。他笑著坐到她身邊,將她攬在懷裏,又將薄毯蓋在她身上。夜未央微微皺眉,這樣熱的天氣還要她蓋毯子,哎,真是受罪,但又不想讓他擔心,隻得將就。
季風塵從房間裏出來,就見夜未央帶了些委屈的神情,像個沒有討到糖吃的小孩子,情不自禁笑出聲來。兩人同時回頭,就見他正笑得歡快,瘦削的身子前俯後仰的,也不知什麼那麼開心。
夜未央卻是毫不在意,抓了粒葡萄放進口中,毫不顧忌形象,腮幫一鼓一鼓的。弈棋就在遠處看著這一幕,恍然間好像明白了什麼,深深歎了口氣,眼眶又紅了,卻又生生忍住。
慧書回來,急急忙忙的一不小心撞在季風塵身上,連連道歉。季風塵隨意擺手,表示無妨,卻沒發現,慧書那樣的慌張與平時甚是不符。
季風塵走進,忍著笑說道:“那個,咱們慶祝一番吧,也好給夫人衝衝喜。”
這個提議一出,暗殤甚是高興,連連點頭,夜未央一雙鳳眼閃過晶亮的光,像是天上的繁星。對著暗殤說道:“二哥,我那天聽弈棋說十裏之外有一片紫藤花海甚是美麗,不知是什麼人照管的,此時開的正盛,我們今晚去那慶祝吧。”
若是平時暗殤定會滿口答應,可現在夜未央身體並未好的完全,他怎麼願意她顛簸那麼遠的距離?剛想拒絕便聽季風塵說:“也好,夫人身子已好了大半,出去散散心對病情更有好處。”聽了這話,暗殤便動搖了,雖是勉強同意,但還是覺得萬分小心的好,臉上神色有些嚴肅。
弈棋也顧不得冰敷眼睛,連忙進了屋子收拾東西。
暗殤回頭對著身後的雲鑫說道:“這件事你去做,萬事小心些。”他這話說的古怪,雲鑫卻是明白的,領命而去。
季風塵低下頭,看著光滑的青磚地麵,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有誰明白,他那樣放肆的笑容背後是多麼深刻的傷。
夜未央閑著無聊,不知道做些什麼,一會弄弄暗殤的長發,一會弄弄他的眉毛,暗殤就見身上的小女人像隻淘氣的貓一樣,恨不得在他身上上躥下跳,寵溺的笑著,任她為所欲為,感受有她在的幸福。這樣平靜的生活,他想了那麼多年,此時,終於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