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雖然對幻畫極好,希望她能永遠保持這份純真、快樂,但有些事還是希望她自己做決定,畢竟她沒有辦法決定她人生的走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要走,或苦或樂,或悲或喜。
聽了幻畫的話,離明朗的情緒瞬間低落下來,他想跟他說清楚,跟他解釋自己的無奈,可剛到了她身邊,就被她像躲瘟疫般躲過,看也不看他一眼,即便與他說話,也是“六皇子、六皇子”叫的甚是別扭。他知道他不該騙她,可有些事根本沒辦法。為什麼夜未央可以那麼輕易的原諒二哥,而她卻這麼對自己呢?
想到這些,他隻覺得一顆心難受的厲害,可他終究忘了,幻畫和夜未央是不一樣的,幻畫的世界黑白分明,愛恨情仇,分排列序,從不混淆。可夜未央卻可以將心事完全隱藏,甚至哪怕受了天大委屈,依舊可以談笑風生,她的世界一片混沌,沒有純粹的善惡,隻有是否會威脅到她利益的判別。這樣兩個人,即便遭了同樣的對待,也不會以相同的方式來解決。
離明朗求助的看了眼夜未央,卻隻得她一絲淺笑,她的意思他很明白,她隻會讓幻畫自己做決定,若是愛了,便是一生,不相負!哎,他低低歎了口氣,主仆兩個,一個躲他、怨他,一個不信他。他搖搖頭,哭喪著臉走了出去。
整個過程,幻畫沒有再看他一眼,她隻是個下人,不管小姐將她當做什麼,她的身份在世人眼中依舊是個下人,而他卻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一個是龍,一個卻連麻雀都算不上,若不當機立斷,隻會更加麻煩,何必自擾心緒?她隻感謝老天,讓她懂得了情愛,卻也在懂得之後開始疼痛。她本以為她對離明朗隻是簡單的好感,卻等發現之後才明白,有一種感情,已經不知不覺間在她心裏種了那麼深。
她看到夜未央含笑的雙眼,卻也咧開嘴角,露出個大大的笑,隻要還有小姐,那麼不管遭受什麼她都不怕。因為她知道,就算全天下都不要她了,小姐也會在她最痛苦的時候伸出手保護自己。這是一種信任,從心到靈魂,完全的信任。
午時陽光熱烈,夜未央趴在窗外上看著外麵紅色的杜鵑花,她真沒想到,這府中不管什麼顏色的花,俱都是紅色,簡直不可思議。初見隻覺美麗,時間久了,卻讓她覺得可怕。
自從來到這裏,她時常想起那個夢,想起夢裏那個紅衣男人,可不管她怎樣想,也看不到他的長相,隻得霧裏看花,著實讓她懊惱。
突然一陣陰影打下,頭頂的陽光瞬間消失,一襲白色的袍子出現在眼前,她抬頭看著眼前豐神俊朗的男子,嫣然一笑,離恨天隻覺得眼前好像綻放了無數的紅杜鵑,美麗不可方物。他握住她的手,嗔怒的說道:“身子好些了?不好好在床上呆著!”
夜未央卻是毫不在意,整天這樣呆著,太無聊了。又看了眼離恨天,見他似是有話說,哀歎一聲,終究是逃不掉了。“二哥,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離恨天一愣,沒想到夜未央竟似看懂自己的心思,她果真太聰明了,一點細節都可讓她發現端倪。“皇上要我帶你進宮,就在明天。”
夜未央看著遠方天幕,她多想過著望天外雲卷雲舒,看亭前花開花落的日子啊,可終究不能夠了。“好!”聲音幹脆,沒一絲遲疑。
幻畫進來,對著離恨天行了一禮,卻沒有說話,她不知道小姐對他們騙自己這件事怎麼看,可她很不高興,既然別人不拿她當做真心人,她又何必浪費感情。
夜未央無奈的拽過幻畫,點了點她的額頭,一臉怒其不爭的說道:“就耍小孩子脾氣,還不去給王爺上茶?”
幻畫離開,夜未央看著離恨天有些歉意,“這個丫頭讓我寵壞了,若是有對不住你的地方,別往心裏去。”
離恨天眉頭緊皺,他很不願意夜未央這樣對他,難道身份真的成了他們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嗎?他伸出手,撫上夜未央的臉頰,輕聲說道:“夜兒,我,並不是真的想騙你的。”那眼中濃濃的歉意,有那麼一瞬,她真的以為那是真的。
室內一下沉寂下來,香爐中香煙嫋嫋,暗香浮動,混合著外麵的杜鵑、芍藥花香,讓人覺得有些朦朧,分不清是在現實還是在夢中。
離恨天一點點握緊夜未央的手,眼神灼熱,像是熊熊燃起的火焰,瞬間將他淹沒。
幻畫進來,也沒看榻上兩人的神色,將茶壺放到桌上,倒了杯茶遞給離恨天,悶悶說道:“王爺喝茶。”離恨天頗為無奈的歎了口氣,端過茶杯輕抿一口。
夜未央低低一笑,轉過頭,繼續看著窗外的風景,九霄親王府建築眾多,雕梁畫棟,富麗堂皇,很是華麗精美,沒有暗梟閣那樣冷硬的線條,倒是處處透露出一種江南水鄉般的溫婉。尤其是這暖清閣,在眾多建築中更顯柔情。
因為要進宮,弈棋、幻畫、慧書很早便起了,將需要的東西準備的一應俱全,就怕夜未央被宮裏的人看低了去,雖然她也是個正經的千金小姐,夜元帥遺孤,可畢竟夜元帥已經去了,若是朝廷有心要管,也不會讓夜未央遺留在外這麼多年。更何況,沒人知道皇帝要見夜未央是因為什麼,看待她究竟以什麼身份,是夜氏遺孤,還是離恨天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