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二看著遠方,陽光正好,淡淡的溫熱,曬在身上有暖暖的感覺,他卻覺得心如冰般寒冷。他本也打算就這樣一生守著幻畫,可如今當別人這樣要求他,就好像告訴他,是他配不上那個女子,所以他的愛不配提起。
可說這些話的人是夜未央,縱然再不滿意,他也隻能忍著。他站起身,向著夜未央恭恭敬敬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夜未央心裏也難過,可她沒有辦法。他的感情不說出來,若有朝一日,真的出現什麼意外,夜二就是幻畫的保命底牌。縱使他現在不懂,他日,他也會明白。
夜未央一直站在涼亭裏,理著亂如麻的思緒,摸不到頭腦。
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戰場瞬息萬變,隻盼他安好才是。
她本該恨他的,可這種恨,卻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點變得清淺,或許他日,會煙消雲散吧。可事實已經鑄成,他們,已經沒有了任何可能。
情深如斯,奈何緣淺。
午飯時,弈棋跑來叫她,神色如常,看不出任何不適。
夜未央挽著弈棋的胳膊,笑著走向飯廳。就聽弈棋說道:“小姐下午要去赴宴,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中午可要多吃些才是。”
夜未央笑的開心,看著身邊溫婉賢淑的女子,聲音如風動銀鈴,“弈棋姐姐就是心細啊,將來不知哪家俏郎君能有幸娶了這樣心靈手巧的女子!”
弈棋知她心事,可如今看她依舊這般神態自若,仿似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甚至還有心情開玩笑,心裏更加難受。
正是痛慣了,再痛的苦,再痛的傷,也如那清風拂過,平淡了無痕。
太蓮池,果然如傳言一般美麗,池水清澈見底,魚兒遊動,自由自在。亭台樓閣,盤桓錯繞,一座座白色的拱橋建立在池水之上,遠遠看不到盡頭。
夜未央跟著皇後宮中的小太監走在白色拱橋上,看著這裏的繁華,心裏卻隻有戚戚然。也不知道一會兒會發生些什麼,這些日子,確實太平靜了,暴風雨前的寧靜也不過如此。
振國將軍府,連念修撫著桌上的琴,有斷斷續續的叮咚聲音傳出,這麼好的琴,到了她的手裏定然不會辱沒。
赤火站在亭外,透過層層紗幔看著裏麵那個青色身影,半跪於地,雙手拱起,恭敬行禮,“王爺,夜小姐已經到了太蓮池。”
連念修緩緩抬頭,看著遠處天幕,風輕雲淡,今天還真是個好日子啊!
他露出清淺的笑意,似春風般的溫暖,眼底卻冷如冰霜。
風動,掀起層層紗幔,他已站在赤火眼前,聲音一如往昔的溫潤,“走吧,不然趕不上好戲上演了。”
赤火不語,低頭跟在連念修身後。
剛剛消失在府門口,就見一個女子從正廳裏追了出來,手中還端著一碗綠豆湯,可到了府門口,那青色身影已絕塵而去。她隻愣愣望著那消失的地方,這些日子他一直在府裏沒有離開,這一次出去,又有什麼事嗎?
也不知道最近是怎麼了,她的心裏越發不安,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卻又抓不到任何頭緒。她扶著門柱,看著那人消失的方向,眼裏閃過決然,這一生,我既已決定非你不嫁,便沒有任何人可以將你從我身邊奪走。
弈棋跟在夜未央身後,四處看著,仿似隻是一個對皇宮充滿新奇的少女,實際上卻在探清皇宮的地形。畢竟夜未央現在的情形並不好,小心駛得萬年船,總好過出事時亂作一團。
夜未央到時,皇後賢妃宛貴妃和各家小姐公子已經在座了,隻不過不同以往,這一次來的隻有皇親國戚罷了。
夜未央對著眾人微微一笑,對著上座的幾位恭敬一禮,挑不出任何錯處。
皇後見了夜未央卻非常親切,反正她的事情賢妃等人已經知道,她沒必要再作假。見了夜未央,笑著說道:“你可算來了,不然我可要派人去請了。”說著,招招手,示意她來身邊。
夜未央有些為難,她本不欲與皇宮的人有任何過於親密的瓜葛,可她是幻畫的母親。她輕輕走進,蓮步輕移,嫋嫋婷婷的身姿,羨煞多少妙齡少女,又恍花了多少公子的心。
皇後親切的看著夜未央,眼裏滿是慈愛,就如同看著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夜未央卻明白,她不是在看自己,她是在借自己看幻畫罷了。隻可惜,到了如今,也不能與幻畫相認,想必她的心裏也是有缺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