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歐陽旦鳳(4)(1 / 1)

戲要開場了。

我得說,她確實是一個秀麗而雅致的女人,一個與衣夢花長相不同但精神氣質還有若幹相似的上海女人。有一點我永遠不會誇張,也有著永遠的自信,這就是對當下的上海女人我有著充分的感覺。這個女子便是上海女人中的一個類型,那刻我還沒有找到一個名詞來形容,但有無名詞又何妨,她已活色生香地站在了我的麵前,全然不顧我們身邊三根車道上那些迅雷而來、呼嘯而去的大小車輛。

她的著裝非常地品味。全身統一在一個基調中,這個基調便是黑色。在這一點,她就與衣夢花很是想像。衣夢花也講究著裝的統一色調,不過酷愛的是白色,也許,衣夢花在內心中一定自認為潔白如雪。我喜歡一身雪白的衣夢花,但同樣迷戀一身黑調的上海女子,她們有紫調女子的神秘,又有藍調女子的優雅,黑色讓她們帶上了大都會的一些詭秘。

這個女子上身穿裁剪非常合身的黑色上裝,但不是衣夢花ACB的那一種。黑色套裝裏穿有綴著蕾絲的黑色底領內衣,黑色上裝和黑色內衣都襯托了她白皙的膚色,以及,那一條清晰可見的乳溝。她的下身是一條黑色褲子,褲子裁剪得有些相似我在上海三林鎮輝煌騎馬場經常相遇的那些女騎士穿著的馬褲,線條流暢自如,從寬鬆的大腿部過渡到緊束的小腿部,最後則恰到好處地將腳麵遮蔽,她的腳上是一雙相當有品味的“福洛嘎姆”皮鞋,這一刻,“福洛嘎姆”特有的銀光閃爍的標誌正在暮色中閃閃放光。我不知道她的套裝是什麼品牌,但從腳下的“福咯嘎姆”看來,她的套裝一定是世界一線品牌,那品味是不俗的,有著足夠的奢華。這個以世界一線品牌武裝起來的上海女子的實際年齡應該不小了,但由於保養得當,再加上傍晚暮色的掩護,看上去也就三十出頭的模樣。

她不是那種傾國傾城的美人,也不是那種風情萬種的尤物,但溫文爾雅的氣息落定在了她的臉上,讓她有著一種大家閨秀的氣質。那片刻,我將她與衣夢花作了一個比較,我的結論是:她沒有夢花那種從骨子中散發而出的風騷和風情,但卻比夢花多了一份內心滲透而出的雍容和溫婉。

衣夢花屬於空間。

她則屬於時間。

我對屬於時間的她笑笑,隨後說道:“小姐,真的很高興我們再次相遇,這才叫無緣咫尺不見,有緣千裏相會。”

“我們認識?”她顯然愣住了,這說明她的視力有著明顯的問題,對陌生人也缺乏足夠的敏感,當我走近她的身邊時,她才發出了輕輕的驚喜叫喚:“啊喲,是你啊,這真是太巧了,怎麼會這麼巧啊。”

接著,她便盯住了我,眼睛一眨不眨,仿佛有靈魂出竅的感覺。好一會,她才緩過神來,這麼個轉瞬間,我想,她的心靈一定去了什麼遙遠的地方複又回來。我走到她的車子後準備箱前,將手故作深情地撫摸了一下這個後備箱,說:“小姐,本來我對它毫無感情,甚至還有點敵意,因為你的緣故,我放棄對它的敵意,至於感情嘛,這個再說。現在,我想問你,你姓什麼,需要我的什麼幫助?”

“啊呀,碰到你真的太好了,太好了,剛才我急得就差一點要跳黃浦了,現在好了,一切都好了。”五月三日傍晚時分被上帝拋棄在滬杭高速道上顯然讓“大家閨秀”六神無主、幾近崩潰,因此,這刻她有點答非所問,語無倫次,當終於回過神來後,她向我抱歉地一笑,對自己的激動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隨後,她對我說,剛才急著想趕回上海,正高速行馳,卻不料車子的前輪胎一下子沒有氣了。車子買到今天已整整兩年,但她從來沒有換過輪胎,所有事情都是別人幹的,所以,剛才那刻讓她真正地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