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到了呢。”
“這是宮內嗎?”
房間裏的裝飾並不奢華,但這裏的鋪陳擺設卻都是精品;而且布設的也相當得法,起碼怎麼看怎麼舒服。
“嗯,是陛下寢宮的客房。”
“……我覺得寢宮和客房這兩個詞之間,怎麼那麼不搭調?”
“陛下也是有客人的嘛,比如傾國傾城的佳人之類……”
“好,就此打住,趕緊帶我去見陛下吧。再這麼聽你亂扯,我感覺大家都看不下去了!”
“大家?誰?”
“我隨口亂說的罷了。”
尹智音歎了口氣。
“……那麼,跟我來吧。”
或許因為不是正式的覲見,或許因為陛下本人的要求,見麵間經過的步驟已經被簡化到了最低程度。
尹智音拉著姬法,走到臥房門口——這位秉筆女官先去通報——片刻後,她走出來,引姬法進入房間——然後尹智音退了出去,很貼心的把門從外麵關好。
如果不是這位帝國之主正躺在床上,連眼都沒往門邊看一眼,她真要懷疑尹智音轉行拉皮條了。
“陛下,臣……”
姬法口敘敬語,略屈單膝,正將要跪。
“不必跪。”
“啊?”
“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何須多禮。”
這句話差點把姬法嚇倒。倒不是因為他說自己要死——事實上,在這麼個平均年齡五十歲上下的時代,整個世界上沒有人不知道這件事——而是衰弱的聲音,不再使用的尊稱,與那種放下一切的口氣。
兩年前拜受職務的時候,她曾經見過這位皇帝一次。當時的他還霸氣十足,夢想著在有生之年統一天下。
“臣,臣惶恐……”
“唉,我已經九十六歲,還有什麼看不透的。今天特召你來,不是要看你在禮節上浪費時間;自己搬個凳子,坐過來。”
她被說服了。
姬法掃了一眼室內,取過牆邊的圓凳,坐到床邊。
鶴發雞皮的老人蓋著一條薄被,雙壁攤在床上,就那麼閉眼橫躺著。他的身材相當高大,雖然臉頰已經瘦可見骨,手指上的骨節也明顯突出,但在那一頭銀發銀髯的映襯下,依舊顯得頗具威勢。
尤其是那雙眼睛。
雖然已經有些渾濁,但仍是炯炯有神。
他盯住她,盯了半晌,開口便語出驚人。
“我突然覺得,不把你納入**,實在是個錯誤。”
“陛下!?”
尹智音,你tm算計我!
“開個玩笑罷了。假如早四十年,我一定會做這樣的決定。”
姬法一時火往上撞。
“假如早四十年,我還遠沒出生!”
“嗯,很好。”
話一出口,姬法就感覺不對;雖然說各王國的君主有為了裝作禮賢下士或真禮賢下士而不在乎稱呼的,但帝國絕非如此;可是皇帝這反應,倒也是驢唇不對馬嘴嘛。
“你知道你為什麼,能獲任為陸校校長嗎?”
“不知道。行政能力更強的前輩總還有不少,軍銜更高的將軍太多了,資曆更老的人簡直數不過來,我又不是陸校出身的……”
“沒有半點校外人脈,廣受非議,偏偏又是校長,掌握分配大權;誰都想拉攏,但誰都不想引致陸軍敵視。於是近畿的警備隊成員就繼續由忠心耿耿的庸人擔當,而非野心勃勃的聰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