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不知不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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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殘敗的酒鋪雖說連個酒招子也沒有,但這酒鋪的酒好,卻是頂有名兒的,江湖中人說蓮花鎮十裏醉風,便是說身在蓮花鎮方圓十裏以內,連風都是醉人的。這隻因想到蓮花鎮,就實在很難不想到這殘破酒鋪。酒鋪掌櫃癡迷於釀酒之道,精通各種釀酒之法,再經他多年苦心孤詣,新創的秘方層出不窮,因此這破酒鋪聞名於江湖,雖然沒有挑出酒招子,但江湖漢子卻給取了一個挺雅的名兒----醉風居。不過掌櫃的並沒有將醉風居做大的意思,這酒鋪雖有名,卻是幾十年不變,還是那麼殘破。

酒保又拿了一大壇竹葉青出來,放在伊塵桌上,自己便又坐在伊塵對麵,唾沫橫飛地說起了他所知的江湖中事。這酒保原是個愛打聽事兒之人,這酒鋪往來的江湖豪客又極多,江湖中之事,他所聞亦甚廣,平日也愛與人閑扯,這時見伊塵聽得饒有興致,便更加添油加醋,有的沒的胡吹起來。不過他倒是說到做到,說了隻喝一碗酒,就沒再多喝一滴。

伊塵確實聽得饒有興致,他便像聽說書一般,真也好,假也罷,反正與他也不甚相關,聽到滑稽處他便縱聲大笑,聽到驚奇處他亦做出驚愕萬狀的表情,聽到痛快處便不免要浮一大白了。

兩壇竹葉青下肚,就是酒量再好的人,也不免要醉。更何況伊塵本就想醉,想醉之人,喝茶也會醉。伊塵並不是逢酒必喝,但逢喝必醉,不醉又何必喝酒。

天已大明,仲春之月,各處春光融融,暖陽灑遍蓮花鎮,醉風居的窗口下浴在陽光中的一張桌子,此刻正有三個人伏在桌麵上,其中的兩位,他們臉貼著桌麵,四個眼珠子像四個鈴鐺,目不轉瞬地盯著另一人的麵龐,那人五官輪廊分明,雙眉入鬢,滿臉胡茬,左額上垂下一綹白發,滿是滄桑之態,想是宿醉未醒,正自呼呼大睡,胸口下還壓著一把通體漆黑的長劍,不用說,便是伊塵了。而看的那兩位,其中一位須發皆白,看上去至少七八十歲,卻是麵色紅潤,眼神裏更是泛著天真的光芒。另一位看上去年輕些,大概也就五十歲上下,但是他的五官卻極是駭人,細眼歪鼻大口,臉上便如釘鞋踏爛泥般坑坑窪窪,難看之極。

隻聽那白發老者道:“醜八怪,你說這人是伊塵,我卻說定然不是,他隻是長得有那麼幾分像伊塵而已,你看這人,伊塵哪有他這般老?便是我,也沒有他這般老。”他的聲音也像他的人一樣蒼老,聲帶仿佛撕裂了一般。隻聽那醜八怪道:“老東西,真是老眼昏花,這人雖然看去比伊塵老些,但我看他就是伊塵。”那老者道:“這我就不懂了,他既然比伊塵老,那他又怎麼會是伊塵呢?”醜八怪道:“我是說他比以前的伊塵老些......”老者截口道:“那他比現在的伊塵呢?”醜八怪道:“比現在的伊塵......我又沒有見過現在的伊塵,我如何知道他比現在的伊塵要老還是年輕?”老者又道:“你既然沒有見過現在的伊塵,那這人便不是伊塵嘍。”醜八怪道:“這人就是現在的伊塵。”老者道:“你如何知道,你又沒有見過。”醜八怪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他一瞥眼間看到了那把長劍,歡呼道:“老東西,你看,這不是伊塵的劍嗎?”說著便去拿長劍,不料手剛一觸到長劍,伊塵就醒了過來。

伊塵緩緩睜開雙目,隻覺頭痛欲裂,但當他看清兩位怪人的樣貌時,臉上卻頓時現出喜悅之色。

原來兩位都是伊塵的舊相識,那位老者雖然白發蒼蒼,卻最不喜別人說他老,他也從不認老,嘴上常道“我還年輕著呢”,所以他名字便喚作不知老。而那位醜八怪卻總認為自己不醜,甚至認為自己是天底下最英俊之人,他也最不喜別人說他醜,所以他綽號便叫不知醜。隻因兩人是同胞兄弟,所以彼此間“老東西”“醜八怪”地混叫,他們都覺不妨。若是別人也這般稱呼,不打得他頭破血流才怪。那不知老還有兩個兒子,老大硬氣功登峰造極,一身銅筋鐵骨,名喚不覺痛。老二輕身功夫出神入化,日行千裏,無需休息,名喚不覺累。四人合起來就是“不知不覺”。